然而更令他惊诧的是少女说出这话时的神情。
淡然,冷漠,轻蔑。
王嫱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时竟生出了胆怯之意。
好像若是这案子再查下去,会牵扯出什么高门秘辛来。而眼前这个少女,身上更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叫他一瞬间想要跪拜臣服。
那双本该俏皮的鹿眼,却深沉得好似经历世事沉浮的老妪,又带着某种久居高位的上位者的警告。
洛云初当然认识这位小小的青城县令王嫱。
王嫱是这一方财主家的儿子,家产万贯,是以便捐了个官来做。
为富一方却并未鱼肉百姓,只是偶尔会犯些糊涂,倒也没酿成什么大祸。
此事是她多年后坐上后位才听说了这个人的,觉得甚是有趣,便记在了心里,也正是有这份记忆,她才敢设下这个局。
否则,若是换了个贪官污吏,只怕自己还要受些莫须有的皮肉之苦。
“王大人,这些劫匪,想必是冲着我来的。”她道。
王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只是何人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对尚书府的人下手?”
“想必是这一路刘管家太过招摇,才惹了那些山匪的眼,尚书府一众家丁奋力顽抗,才拼死保住了我的性命,待回府之后,我定禀明父亲,好生安葬了他们,善待他们的家眷。”
洛云初双手合十,露出一副虔诚的模样,心中却冷笑不止。
末了,又对王嫱道:“只是此刻没了人护送,也不知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得?还望王大人行个方便,明日回府,云娘必央父亲,为王大人许个心愿。”
王嫱闻言,喜得眼睛都亮了亮,但终究别无所求,婉言谢绝了。又同情于洛云初的遭遇,是以当即便下令,由衙门捕头亲自护送洛云初回京,不在话下。
他却始终没发觉,自己的思维早已跟着洛云初的指点,忘记了思考这桩血案的真正动机。
……
一行人日落之前便到了京城。
洛云初坐在软轿里闭目养神,秋桑从暗柜里取出一盒糕点摆在小几上:“姑娘,赶路一整天了,吃些东西吧。”
桂花糕清甜的香味萦绕在软轿中,醉人得很。降香早已食指大动。
洛云初缓缓睁开眼,却没来得及收住那倾泻而出的恨意。
秋桑吓了一跳,指尖握不住糕点,摔在地上:“姑娘……”
“我不吃,你们俩吃些吧。”迅速掩去恨意,洛云初恢复了往日清丽的声音。
方才,她一不留神竟睡着了。
前世今生的血仇一遍遍萦绕脑海,和凝叶修浑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问她为何不救他们;蒋家一百二十六口人,齐齐断了手脚跪伏在地,讨伐她嫁错了人,害了整个蒋家;最后,她又成了那个肮脏污秽的废后,匍匐在地上屈辱地看着叶少禹和洛卿卿双宿双飞……
藏在袖中的手攥了攥,半晌,拨开轿帘,往街市瞧了瞧。
京城,她洛云初,回来了。
……
尚书府。
赵怜坐立难安。
“娘,那扫把星结果了么?”洛卿卿走进来,急急问道。
心中有事,赵怜却也没注意纠正她的措辞,蹙起一对拢烟眉,重重叹了一声:“还没来信!”
末了,又骂了一声:“真是废物!”
“娘,不会被那扫把星逃过一劫了吧!”洛卿卿皱起小脸,提起洛云初时,脸上的嫌恶便一览无余。
“不会的,有刘管家做内应,量那小蹄子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赵怜一双温婉的杏眼里迸发出毒蛇般的精光。
洛卿卿闻言喜不自胜,一把扑进赵怜的怀里:“娘,那就好,那就好!”
赵怜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发顶:“卿儿,夏天你便十五岁,该及笄了,这些日子娘和爹都在为你挑选良婿,你可要注意言行,知道么?”
洛卿卿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染上一层粉色的云霞,娇羞地点点头,竟好似与方才那个满脸嫌恶的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卿儿可有意中人了?”赵怜打趣道。
“娘~讨厌~”洛卿卿捂着脸,耳根子却红得滴血。
赵怜一看便明白了几分,笑道:“卿儿可是相中了哪家的公子?”
洛卿卿害羞地扭了扭身子,片刻才放下双手,小声道:“便,便是睿王殿下。”
话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不可!”洛青阳黑着脸走进来。竟是听见了母女二人的谈话。
洛卿卿小脸一白,赵怜爱女心切,护住了她,迎上前:“老爷,这是为何?”
“卿儿不懂事,你也跟着糊涂不成?”洛青阳刚刚上朝回来,脱下官帽,道,“尚书府有小姐流落在外之事,是何人上报陛下的?”
赵怜接过官帽的手便顿了顿,迟疑道:“老爷的意思是……”
洛青阳却不说话了,面上难掩愤然,似乎在竭力控制着情绪。
却没注意到一边的洛卿卿鼻子一酸,眼睛已经微湿了。
赵怜到底心疼女儿,示意洛卿卿出去,一边将官帽挂在壁钩上,一边柔声道:“睿王殿下倒是好人才,又有功勋在身,如此良人,与咱们卿儿般配。”
洛青阳重重叹了一口气:“妇人之见!”
说罢,又望了一眼洛卿卿离去的身影,语气怅然:“我又何尝不愿撮合卿儿与睿王?只是眼下睿王立场不明,不好随意拉拢。”
赵怜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也惊了一惊,直言失语:“老爷周到,却是妾身欠考虑了。”
洛青阳哪里舍得怪罪,赵怜本就生得温婉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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