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香细细看了看,拍手道:“姑娘写得真好!”
洛云初有些惊讶:“你竟然也识字?”
“姑娘说笑了,奴婢自小家贫,哪里有银子读书识字的,”降香面上闪过一丝遗憾,“不过奴婢看姑娘这字与外头那些石碑上的分毫不差,所以才说姑娘写得好。”
“滑头。”洛云初放下笔,点了点降香的额头。
秋桑也走过来,看着桌案上的字迹,诧异开口:“姑娘,您上哪儿学的写字?”
她与洛云初从小被送去庄子上,成日地做粗活受打骂,有时候觉都没得睡,哪里又有时间条件去学习写字呢?
洛云初不答,心中却暗自腹诽。
读书识字。
是了,如今她身边二人皆是目不识丁的,若是有关于识文断字的事务要交给她们去做,大字不识也很困难。
前世她长养在庄子上,刘劲松夫妇自然也没得白白使钱给她请先生的,是以她回府后还闹了很长一段笑话。
同是十六岁的女子,洛卿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花灯节上开口便是清雅的诗句,直摘得了才貌双绝的美名。
而她,却要从最简单的一笔一画开始学起,受了不少嘲弄。
又因着被许了曜王叶少禹,以免日后嫁过去被夫家瞧不起,咬着牙硬是花了半年赶上了学业。
后来嫁作曜王妃,又为了能助力叶少禹登基,学了不少治国安邦的经才伟略,终于成就了才情品貌都配得上皇后之位的洛皇后。
可谁知……
想起前世最后的下场,洛云初猛然闭上了眼,蛾眉微蹙,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来。
同时被万条毒虫啃噬的滋味,不好受啊。
“姑娘?”秋桑见她神色不安,也有些着慌,忙扶着她坐下,“奴婢该死,奴婢不该问的。”
自从那日与张萍对峙之后,自家姑娘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她一直都与洛云初在一起,仍然无从得知这种变化从何而来。
只知道,若是姑娘不愿意说,她宁可不问。
洛云初缓缓睁开眼,浓密的羽睫微动:“无事,只京城不比梅乡,日后咱们三个,都要识文断字。”
秋桑与降香皆是点头。
时辰已晚,秋桑伺候了洛云初睡下,忆柔居便熄了烛火。
一夜平静。
翌日,朝阳的晨辉撒向人间,娇花的花缘也跟着染上了一层朝霞的彩光,便是天地同辉的靓色。
秋日难得的盛景。
也幸得京城里气候温暖,入秋后也有大片盛开的花朵儿,否则,只怕人间便要错过这等美景了。
洛云初习惯了早起,如今回到洛府,也断没有赖床的习惯,看着院中光景与天边朝霞,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丑时已至,洛云初在秋桑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便去了慈安堂。
慈安堂,便是洛老夫人的院子。
屋中笑声一片,洛云初掀帘进去,洛卿卿、洛鹂,还有赵怜尤氏,都在此处。
洛卿卿亲昵地坐在老夫人身边,不知说了什么笑话,竟逗得老夫人前仰后合,直笑出了眼泪。
而老夫人腿边,盘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小孩儿牙都没长齐,莲藕似的胖手正死命揪着自己脑袋上的小啾啾,也豁着还没长齐的牙哈哈笑着。
到底是一派其乐融融,天伦之乐。
只是这和谐的一幕,因着洛云初的到来而多少显得过去那般熟稔了。
“云儿给祖母请安。”洛云初倒丝毫不觉尴尬,低眉顺眼地跪在软蒲上,行了个大礼。
洛老夫人是个正直的老人,年轻时能干泼辣,中干得很,老了虽然将掌家大权交给了赵怜,却还是有几分精明强干的意思,只是如今年事已高,也不在意什么权势了,每日含饴弄孙,却也和美。
前世洛青阳做主要将自己许给叶少爷,洛老夫人还很是反对了一番,直言那叶少禹绝非良人,便是有福做了正妃,也很难以长久。
只是那时候她被洛青阳和赵怜哄的团团转,一心要为尚书府寻个靠山,又觉得自己一介庶女,能嫁作正王妃已是天大的幸事,便硬是忤逆了老夫人,匆匆嫁去了曜王府。
谁知却是被蒙蔽了上演,心甘情愿地奔向了那活死人墓。
如今重来一世,看清了这许多的内情,洛云初心中对洛老夫人便多少存了几许感激。
洛老夫人正了正神色,细细打量了一番洛云初:“是个齐整孩子,快些起来吧。”
寥寥几语,却透露出老夫人对洛云初的第一印象,甚好。
洛云初眉尖微动。
前世她没有第一时间过来给老夫人请安,是以也不知道老夫人竟也有这般慈眉善目的时候,印象中,她唯一一次对上洛老夫人,便是为了叶少禹据理力争的时候。
过后,听闻老夫人还很是气得大病了一场。
大概这府中,唯一还对她存了几分骨肉真心的,便是眼前这个老夫人了。
洛云初应了声“是”,从软蒲上起来。
“祖母,怎的三妹妹回来了,祖母便不瞧瞧卿儿了?”洛卿卿暗地里剜了洛云初一样,随即挽着洛老夫人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
便是故意要做给洛云初看了。
一个乡野回来的野丫头,也敢动心思来祖母跟前寻几分存在感?
谁知洛老夫人平和的面容渐渐严肃了起来。
未等她开口,帘子又被掀开,下了早朝的洛青阳回来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
洛老夫人不答,目光沉沉,戴着祖母绿扳指的手抬了抬:“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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