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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来,是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那回谢晓桐进了店子,那女人也是这样,在缝纫机前忙着赶活儿,只有小工殷勤招呼她。
谢晓桐挑了扣子和中意的碎布头,让店里小工帮忙缀两针做成包扣,自己则杵在店铺正中央,假装看布料。她不知那女人有没有打量她,或许没有,或许悄悄打量了,她错过了眼神。
眼见得小工快做好了,那女人还是没动静,谢晓桐缓缓踱步到缝纫机附近,心思像天花板上的吊扇,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先开口:“我要去三镇市读大学了。江大。”
她等了会,没等到那女人说“恭喜”,对方甚至连头也没抬,兀自忙碌着。
又等了等,谢晓桐很艰难的,将那句“你要好好的”吞回肚子。她没再逗留,接过小工递来的小布袋,一路走出市场。
…………
谢晓桐坐在两排店铺中间,一条笔直夹道的花坛上,手里脆皮巧克力雪糕吃掉大半,看见那个女人的女儿走进店门。
那女孩比她个头矮点,也没她白,长相偏似店老板。有一回,谢晓桐找那个女人做了套汉服,是一套天水碧的齐腰襦裙,裙子一侧绣了三两只小金鱼,襟口裙角散落浅粉色的荷瓣。没多久,她看见同样的裙子穿在那女孩身上,只是没有对襟的上襦,裙摆也只及小腿。
那套汉服谢晓桐再没穿过。
奇怪的是,那女孩也再没穿过仿制的裙子。
谢晓桐缓缓咬着雪糕,一瞬不瞬地注视店里动静,那女孩将饭盒从袋子里取出来,兴高采烈地和那女人说着话。
她忽然发现这时节吃雪糕太凉,塞到牙疼,站起身,将剩下的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溜溜达达地走出批发市场。
又一次站在公交车站台上,谢晓桐不知道该去哪里,哪里也不想去。她拨通楼东的手机,没有人接。
手机卡是在江大办的,在桃江用要收漫游费,谢晓桐边心疼,边拨第二遍,这回楼东接了,“刚才去厕所了。”
“小楼我想回去了。”
“回哪?你不是在家吗?”楼东摸不着头脑。
我想回学校了。话到嘴边,谢晓桐自个乐起来,想什么呢?想那么多有用吗?她不答反问:“小楼你想不想家啊?”
楼东说的果断干脆:“不想家,我想你了。”
谢晓桐这次是真正在笑,用蕴含着恋爱气息的甜蜜语调说:“我也想你了,可想你了。”
恋爱中的人,就像树枝上的傻鸟,成双成对蹲一起,啥也不干,叽叽喳我想你,叽叽喳我爱你,你来我往的,毫无意义的话语,唠上一下午也不厌。
站牌边的阿姨不住地侧目,谢晓桐这才挂了电话,高高兴兴坐上去爷爷家的车。
谢家宅子在江对岸,老城的北门大街上,这里北靠古城墙,南望昭明台,护城河里长江水蜿蜒而过,是桃江重要的旅游景点。
巧得很,今天不仅二伯娘在,二伯家的谢晓棠也在。
谢晓棠比谢晓桐大两岁,她有个一胞双胎的弟弟谢守。
谢老太一生的成就,是她一个乡下姑娘,嫁给了谢家人,为三代单传的谢家田地足足添了三根苗。二伯娘在谢老太面前有面子,最大原因是她娘家有双胞胎的基因,按她的话说“不是计划生育,我生两回赶得上别人几年。肚子装拉链也没我管用”。
谢老太跟二儿媳妇极为投契,时常一起嗟叹如今的天道人道。
正午日头好,都坐在院子里。
谢晓桐进院门挨个喊了一遍,谢晓棠看她空落落的双手,忍不住问上了:“晓桐你从三镇市回来,什么也没带?”
她搬张小杌子坐下,抬头愕然问:“要带什么?”
谢晓棠啧一声。
二伯娘教诲说:“好歹去了那么远,回来给爷爷奶奶带点特产,不是应该的吗?”
国庆放假回娘家的谢家老大谢应彩正从厨房的过道出来,应是洗过东西,正在擦护手霜。听了这话,想想北街即将拆迁的传闻,眼睛从石桌上的一串香蕉扫过,心里冷笑不止。正待说话,谢晓桐先开口:“二伯娘,我懂的。可我没钱,我还上着学呢。”
谢应彩是家中长女,深得谢老爷子的处世精髓,是未语三分笑那种人,又喜欢小侄女多过大侄女,此时眉眼弯弯的,接住话茬,说:“晓棠现在一个月应该能赚不少吧?我前几天经过她店子,手机都卖疯了。”
谢晓棠只有中专学历,很不爱听人说她是卖手机的,搁她爷爷那个老古董嘴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工作”。言下之意,一个女孩子抛头露脸迎来送往,丢人。
可夸她会赚钱,那又不一样,她带着自得说:“姑姑上回过去是想换手机吗?我那拿货价,比外头便宜好几百。”
她妈一掌拍在她腿上,“你姑姑换手机需要花钱吗?”
谢应彩是市中医院的领导,开年有望升院长。她眼皮也不扫弟妹一下,笑着对谢晓棠说:“赚了钱是好事,心里记挂着你奶奶也是孝心。不过,下回别买香蕉了,你奶奶入秋了肠胃一直不好,便溏。”
谢晓桐喊一声“姑姑”,只觉谢晓棠此时斜斜瞪了她一眼,她莫名其妙,完不知为什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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