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东邵村口,顾真和陈素云就看见两个人匆匆忙忙的往村东头那家门口立着个磨盘的房子跑,边跑边说:“快去看看吧,杨六子又和他爹妈要钱,把他爹妈往死里打呢!”
“他又耍钱了?”
“这回听说是要娶隔壁村的一个寡妇,呸,都是借口,之前不也是这么说着把老两口的钱要走了,给他介绍的媳妇儿都让他喝了酒之后打跑了!”
“真不知道老杨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两人快步走着,经过顾真和陈素云身边的时候好奇的瞄了她们两眼,又脚赶脚的往杨家去了,不去拦着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指不定他做出什么事来呢!、
顾真站住脚步,杨六子是杨春生的小名,他家里排行第六,村里的人甚至都不记得他的大名,都叫他六子。
但是陈素云不知道,只是通过听到‘娶隔壁村的寡妇’隐约猜测,或许这个人是杨春生。
两个人都站下脚步,顾真问:“妈,咱们去看看?我咋感觉这个人就是杨春生呢?”
陈素云也只是听刘三姑介绍,对杨春生真实情况一无所知,她也想去亲眼证实一下。
陈素云点了头,拉着顾真跟上了前面那两个人的步伐。
磨盘上还有一些黄豆,有的磨成了粉,却没来得及装起来,就那样散在石台上。
磨盘对着的房子,是杨春生父母的家,老两口都是勤勤恳恳的农民,改革开放后磨黄豆粉,再运到乡里换点日杂用品,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前提是,杨春生不来要钱的日子。
此刻的杨春生在院子里和自己的亲爹撕扯在了一起,一口一个老驴骂的那叫一个欢,而院子角落里跪着一个头发半百的老妇人,双手合十对着俩人磕头。
“求求你们别打了,老杨家丢不起这个人啊!”
村里的人已经围上去了不少,大多数人都已经司空见惯,在墙里墙外扒着看,嘴里津津有味的讨论着这次又是咋了。
少数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上前劝架,将父子俩拉开。
杨春生喊:“我娶媳妇你们不拿钱,当初把我生出来干啥?让我当老光棍让人笑话?”
老爷子气的满面通红,“不孝子,你的工作不是我磕头跪炉子给你求来的?爹妈对你仁至义尽!你现在当老光棍纯属你自己作,以后别再进这家门,我和你妈没有你这个儿子!”
“哎嗨?现在想断绝父子关系可得经过法律,你嘴里说说可不管用!而且儿子娶媳妇,老子拿钱就是天经地义,拿钱!”杨春生耍泼皮无赖是个中好手,他双手叉腰,看起来得理的很。
陈素云已经不想看下去了,她默默拉着顾真走了,身后仍然是吵吵嚷嚷的闹剧。
陈素云边走边后怕,还好看清了杨春生是何种人,否则…看来明天得找刘三姑把这门亲事退了,不不,今天晚上回去就去找刘三姑,这种人对自己亲生父母都这样,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和顾真好?
许诺的那些话,纯属骗人!
顾真看着陈素云眼神渐渐坚定,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妈,咱们快去梁叔家吧?”
“嗯。”
陈素云深呼一口气,甩开杨春生,走向梁振华家,她竟然觉得有些喜悦?
顾真家里是土混着干草盖起来的房子,已经是村里最落魄的了,稍微有点钱的人家早就换上了木头房梁和红砖砌成的房子,看起来红彤彤的,格外有面子。
而梁振华家里,比顾真家还要穷困。
房子上没有一片完整的瓦片,墙的缝隙可以钻进去半个身子,房顶上的烟囱冒着烟,却不是竖直着冒烟,而是从烟囱的的各处缝隙里冒着烟。
顾真站在门口喊了句:“梁叔在家吗?”
没人回应,顾真挽着陈素云的手进去,看见房子里黑咕隆咚的,没有通电,只点着一支小蜡烛。
灶台里窝着一个男人,正在烧火做饭。
梁振华见陈素云和顾真来了,赶忙迎出来,一拍后脑勺,“真对不住,真真,叔叔把答应你修理栅栏门的事忘了!”
屋里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崽子,是谁来了啊?”
梁振华应了句:“妈,你躺着歇着,没人来,别乱动啊!”
然后转头对顾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看着陈素云小声低语:“咱们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