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听说了没有?”一个年轻人胳膊肘子轻碰了碰离三,故作神秘地问他。
“听说什么?”
“啊,你没听说啊!这事工地里可全都知道。”
那人瞧离三一脸的疑惑,不似作假,他像寻到宝贝似的立马往离三身边凑,压低了声音说,“工地里有个叫李三的,你认不认识?”
离三在工地里用的名叫“李三”,他点点头说:“认识。”
“呀!你们认识?”他惊呼一声,“哎,那你知不知道他昨天到西桥街那个洗头巷啦?”
见离三又点点头,他眼睛渐渐睁大,上身不断往前倾,声音也跟着高了一调,“那你知不知道他去那边干嘛?”
“不是去剪头发了吗?”
“屁咧,剪什么头发啊!他竟然让那里的婊、子给他……”
离三听着编织他的离奇笑话,脸上却未曾显露一丝半点的愤怒,反而嘴角上扬,但不是一抹冷笑,而是弧度微小的一丝宽容的微笑。
那人斜着眼观察他,看他既不捧腹大笑,也不哈哈大笑,总之笑得不厉害,奇怪道:“怎么,不好笑吗?”
回过头一想,想他兴许跟李三早就认识,准是不好意思当着人面笑,因而变得索然无味,不再把离三当作宝贝,起身就离开。
恰恰此时,李土根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后面相跟着马开合。
“离三兄弟,你咋还沉得住啊!”李土根上气来不及接下气。
离三搁下洗干净的搪瓷碗和木筷,语气平平道:“怎么了?”
“咋,你还不知道?”李土根惊讶道。
“知道什么?”
“嗨呀,就是工地上传你昨晚的事啊!说你不是个男人,下面不行,又说你是个傻孬,上面不行,反正里里外外,都在坏你的名声哩!“
李土根激动异常,唾沫横飞,“离三兄弟,额们不是外人,同村同脉的兄弟,你给额一实话,到底传的是真是假?”
离三擦了擦脸上李土根喷的唾沫星子,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短寸,“那里面有一家真的店,我只是去剪了个头发。”
说着,他啧啧地推荐说:“瞧,剪的是还不错吧,像个样子。你们呐,今后嫌头上毛糙糙不想洗,趁早也去那剪了。”
“嗨,都啥时候了,就先别聊剪头了,说说这乱子怎么平吧!”李土根眼瞅着一脸平静的离三,急得双手在腿上不停地搓,牙同时磨来磨去,咯咯作响。
“平?”离三不急不慌,显然不把非议当一回事,从容一笑。
娘咧,兄弟是真仙啊,这当口还姜太公钓鱼,沉得住气。李土根咋舌之余,琢磨道:”是啊,得平啊!兄弟你不晓得,这事可关乎着额们陕西男人的脸,绝不能由着工地上乱传这事,那不等于耐人扇额们的耳光嘛!”
他越想越火,“不成,一定得平,而且,额想这里头,不光光是吴能那蔫坏的二痞子,八成跟梁二柱子那帮人伙穿一条裤子,给兄弟你下套哩!”
这时,李仲牛匆匆跑来,嘴上嚷嚷:“图昆,图昆,探清楚了,探清楚了!“
“咋,是不是狗、日的梁二柱子搞的名堂!”李土根鼻里呼着怒气。
李仲牛喘着粗气,“对,是他,就是他这个撒万货(不是好人),他现在正逢人说李三的坏呢!“
李土根阴沉着脸,冷声冷气道:“好啊,还真真让额给想中了。娘的,梁二柱子心精啊,叫吴能骗兄弟你到巷子里,然后坏蔫嚼舌头造你的谣,贼他娘,太欺负人嘞!”
“图昆,这事不能算了。你说,咋办,额们咋拾掇他们!“李仲牛同样怒气冲冲,一副荣辱与共的样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大抵今时今日的秦川人,同秦风里说着的老秦人,骨子里的性格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同根同脉,同仇敌忾。
李土根“嗖”的一声当即站直,“天老子的,有离三兄弟压茬(方言:压阵),还咋拾掇,就干他娘的,让见识见识陕北人的厉害!”
“慢着,土子!”离三慢慢地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咋咧,离三兄弟,你是想到啥更好的主意整治他们?”李土根眨着眼,“给额们说说,这里就属你最有脑瓜最有能耐。”
离三拍了拍李土根的肩,“我没有什么主意,有也只有一条,就是让它传下去。”
“啥!让它传?”李土根怔怔地看着离三,见他身处在笑话中心却居然一点儿不羞不恼,皱着眉毛不解。
“土子,这件事别放心上,更不要做什么。做了,反而容易出乱子。”
离三双手叉腰,淡然道:“就以不变应万变,由他去吧。”
“由他去?咋能由他去呢,离三兄弟!这不成,这万万不成,这事额跟他梁二柱子么完!”
李土根生气归生气,但脑子没有给火气蒸热糊了,他明白离三的意思,事情是不能闹大了,闹大了万一收不了场,吃亏的还是自己。只是,他们有理,他们有理谁怕谁啊!
“离三兄弟,要不这样,你就甭出面,让额来。额呆会儿就把村里人聚齐嘞,今晚就旧账新账一块算,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不然,这帮牛牛娃非扎势(方言:嚣张)不可,明儿得骑到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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