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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李土根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挨个敲门。昨天,刚到宾馆,他寻思摆阔做一回东,拉拢人心,便邀请一干人到附近的摊子搓了一顿,喝了一打啤酒,个个酒酣耳热,有醉意的他又临时起意,大大方方请他们唱卡拉OK,鬼哭狼嚎到早上一点才回来。

“哈!”

李土根眨了眨睡眼,瞧着过道的电子钟显示六点十七,距离约定集合的时间只差十七分钟。然而,楼梯口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更出乎意料的是,昨个婉拒留下来的离三到现在,都没看见人,不像来的路上早早便整装待发。

当然,实属情有可原,离三确实需要更长更多的时间,消化他醒来面对的一切。

眼前,一抹格外显眼的嫣红,像一朵红梅似的绽放在一条白布上。上面盛开的花瓣,如血一般的红艳,印入离三茫然纠结的眼帘,印入黯然伤神的心里。

“沈清曼,你一辈子都是我婆娘。”离三喃喃道。

咯吱,虚掩未锁的门给轻轻地一敲,门缝开得更大了。

“醒了吗,离三兄弟?”

李土根探头进屋内,一看离三赤条条,一条被子遮住下身。

“呦,呵呵,原来离三兄弟刚起啊。”他不免尴尬,“嗨呀,敲得真不是时候。”

离三收回神,抱歉道:“不好意思,睡迟了。”说着,拿起叠好在床头柜的衣服裤子,麻利地穿起来。

李土根机灵,捏着戏谑的口吻轻描淡写地揭过,“别别,道哪门子歉,正常,这里的床确实比额们陕北的炕睡的舒服,跟娘们的肉似的,软绵绵。”

离三不回不应,穿戴整齐,随即走进独立卫生间,瞬间一怔。只见洗脸台的花岗石上,已经摆好了装满温水的漱口杯,以及挤好牙膏的牙刷,不用想,准是沈清曼离开前替他备好的。再摸摸架子上的一条毛巾,上面湿润,但没了刚拧干时的热度。

忽地,离三感觉鼻子一酸,铁骨铮铮再如何心如铁石,终给柔情融化,他眼眶一红,呼吸急促,心如刀割。

见不理睬,李土根也不自讨没趣,“咳咳,成。离三兄弟既然起来,那也抓紧点,等会儿到门口集合,记得别落下东西。”

缩回头,转过身,往隔壁走,手轻叩着门,他心里疑惑:怎么不见离三他媳妇人?

……

“弟妹呢?”

蹲在门口的李土根耐不住等候,便找第一个下来的离三说话,一问问他最好奇的。

“回家探亲了。”

“探亲?弟妹在沪市有亲戚!”李土根瞪大眼,一下子站直了,“穷亲戚,富亲戚?”

“富的。”离三低沉地回答,神情失落阴郁。

“沪市的富亲戚,那弟媳岂不是……”

李土根察言观色,一瞅离三魂不守舍的样,以为牵挂着他媳妇,宽慰说:“兄弟,甭难过,不就是走个亲戚串个门,早晚得回来。女人嘛,不就像喂饱的狗喂熟的鸟,跟咱们处久了有感情,铁定会寻着味回来的。你啊,就当久别胜新婚吧!”

离三嗯了一声,望向远边的天际,一声不吭,静静地站在门口。

李土根撇撇嘴,找不到人聊天,只能自个抽闷烟。他习惯性地蹲下来,叼着村里人你一根我一根孝敬的红玉烟,在吞云吐雾间,看天越发地明亮,脸色越来越难看,当即回头。

“额日,贼他娘,你们咋地回事!”

一眼瞧见迟到的几个竟嘻嘻哈哈地走出宾馆,李土根气不打一处,恼怒地不顾嘴里的烟才吸了四分之一,一把掷在地上,目露凶光,放声吼道:“额是咋说滴,六点半,六点半额们就出发,你们瞅瞅现儿几点!现儿几点!”

顷刻间,方才有说有笑的,给李土根训得噤声,一时间缩着脖子垂下头,任由他口吐芬香,用陕西特有的脏话骂咧了一通,屁都不敢放一个。

“球势子(方言,骂人牛、B)!骂完了吗?骂完就赶紧走,不然不更晚了。”离三瞥了眼,淡淡地说了一句。

“娘的!”

骂了一通,李土根的气消了不少,不再数落他们,咽了咽口水,润了润骂干了的喉咙,“成吧,看离三兄弟的面上,走吧!”

说是原谅,可路上少不了抱怨。李土根一边走,一边不依不饶,“么椽子(不像话的意思),硬生生给额拖到高峰期第一班!”

“土子,”跟着李土根来打工的六人里,就离三把他以前的小名挂嘴上。“你说的工地,怎么个去法?”

离三一问,李土根收住了牢骚的嘴,颇为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工地啊,就那么去。额们先坐公交,到最近的入口坐1号地铁,再转3号。”

“地铁是啥?”有人问。

“公交是啥?”

十八、十九,甚至二十多岁的他们,在陕北这些年,有的连公交车都没见过。

他们兴致高昂,充满好奇,与其说刘姥姥进大观园,倒不如说乞儿误入大观园,一个个张头探脑,稀奇踩的砖,稀奇铺的路,稀奇盖的楼,稀奇着一切,包括他们即将上车的公交站点,以及开设此处的报刊亭。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七点不到,报刊亭已经开张。两侧张贴着一些明星人物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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