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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丝、铅丝钩、小撬棒,离三拿着它们,在三层高的楼面上绑扎钢筋,扭转着铁丝在十字的钢筋打个结扣,把它们捆牢。

从早干到中午,歇过日头最毒辣的两三点,三十多个钢筋工又投入到其中,令一条条钢筋纵横交错成网状。

“大伙再加把劲啊!”

陈国立双手负背,慢悠悠地陪同着监工、施工员一道督查着工程。按计划,今天要浇筑上混凝土,随行的技术员、测量员在做浇筑前的检查工作,看做工合不合格,需不需要返工,但一般走个过场,人毕竟是好吃好喝供你像大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

工人们加班加点,继续留在楼层上作业,附在身上的汗从太阳由东到西,渐渐给和煦的晚风吹干成了盐巴,些许白色颗粒甚至附在衣服上。

离下班早过了四十分钟,工人的热情头,早早地消失殆尽,一个个在9米高的楼上磨着洋工,彼此闲聊打趣,几个饥肠辘辘的更是长了狗鼻子,隐隐闻到一百多米开外的饭菜味。

“啥味啊,真香!”

离三擦了擦额头凝着汗,落日的余晖洒下金粉,照在他的脸上,侧面因逆光披上了一层黑纱,蒙住了他晒成古铜的肤色。多少天了,皮肤上黄土地所赋予小麦的金黄色,逐渐褪色,换染了一层由钢、铁、碳、土等掺杂成的金属质感的“油漆”,粗糙又刚硬。

“行,下工吧!”陈国立打手一挥。

“下工,下工了!”

几个离陈国立近的工友拍拍屁股起身,边跑边冲其他工人嚷嚷。

“噢,噢,下工喽!”

其余原本懒洋洋的人,精神顿时一振,拔腿便跑,跟着闹哄哄从楼梯下去。

噔噔,蹬蹬,一截一截钢管搭成的简易楼梯,止不住地给脚踏出清脆的声响。而一旁的吊篮,久久没有传来伸缩声。

也难怪,没人敢,在工地里,宁愿多走几层楼,但没谁除了不得已外,尝试多坐几回吊篮。

“下工回来啦!”

迎面打招呼的,是接手晚上准备作业的砼工。他们一个个吃过晚饭,或用手指剔着牙,或用舌头舔着,看神情对今晚的饭菜很是满意。

“呦,今晚啥菜啊?”

他们拍了拍充实的肚子,“今个吃白菜猪肉炖粉条!”

有人起劲道:“对,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刘师傅炖了粉条,里面还有猪肉呢,赶紧去,晚了只能捞着白菜哩!”

几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年轻抵不住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咽了咽喉咙,一下子飞奔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在斜晖下追逐打闹。

他们一边穿梭过人群,一边叫喊:“晚上吃白菜猪肉炖粉条,去迟了就没猪肉咯!”

“嗳,那个鳖孙别挡俺的道,俺今天非要吃到猪肉不可!”

“得排前头去,太后头,估计又是啥也捞不着!”

在他们的鼓动下,干了一天活的工人被这股朝气感染,沉重的步伐变得轻盈起来,疲惫的身体再次充满了力量。渐渐地,三四十岁的壮劳力当中,开始有人回返青春年少时那般,和年轻人竞赛跑。

跑着,跑着,伴随滚滚烟尘跟郎朗笑声,把身在异乡里的陌生、疏离与孤独,暂时抛在脑后。

“弄啥哩,弄啥哩,都给俺排好哩,排好哩!”

刘师傅掌着一大勺,见工人排的队零零散散、嘈杂无序,当即敲了几下冒着热气的铝制圆桶。

伴随着咣当咣当的清脆声,乌压压一片人安静下来,他大声吆喝:“哪个龟、孙要还在乱蹦球,嗳嗳,说你个鳖、孙呢,瞎插啥队,娘咧!”

“嘿嘿,大爷。”

今晚的白菜猪肉炖粉条,让工地上上下下的人都对刘师傅客气了几分,都希望着好声好气能多换刘师傅一勺半勺的。

刘师傅撇撇嘴:“得得得,你们平时俺不知道?一个个都是端着碗吃饭,放下筷子骂俺!”

“嘿嘿,哪敢啊。”刚就给刘师傅吹胡子瞪眼骂成鳖孙的工人,捧着空碗,筷子上戳有两个馒头,一脸讨好殷勤的孙子相。

”别对着俺笑,又不是漂亮的娘们,笑的跟鬼见愁似的。“刘师傅埋汰着,勺里给的不多不少,不偏不倚,每人一个搪瓷碗,都只有一勺,是肉是菜,是多是少,一切随缘。

年轻人点头哈腰腆着脸,“大爷,俺是信阳那旮沓的,和您是豫南老乡,您看就多给俺一勺……半勺也成……”

“半勺,中啊,看在老乡的份上,俺不废话,直接做主给你再满上一勺,给你小子当散伙饭,省得工头打发你走之前,怨俺没给你吃饱饭。”

刘师傅捞起一勺伴白菜的粉条,咧开嘴露出里面一口的黄牙,慈眉善目地说:“咋样,还要不要?”

河南小伙瞬间胆寒,脸色蔫得苍白,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把盛有一勺粉条的碗护在肋下,苦笑说:“大爷,不要咧,俺不要咧。”

“不要就滚蛋,别给俺堵在这哩!”

刘师傅举着勺子的手作势下挥,假装要敲河南小伙的脑壳,吓得他撒腿逃跑,跑的时候,小声嘀咕着:“老鳖(吝啬)。”

刘师傅人老,耳朵可不聋,听得清清楚楚,立马怒骂道:你个鳖孙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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