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眼间的好奇,瞧离三的打扮,不像是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
从经验看,应该是一个工人。老人对此笑了笑,笑容挂在他慈祥而苍老的脸上,弧笑不断上扬,皱纹也不断上扯,就像波浪起伏拍打海岸似的。
“你是附近工地的?”
突兀的一问打扰到离三的思绪,他停下笔转过身,同时抬起头,眼见一把大黑伞遮住了人的脸,不过他还是从那只撑伞的手推断出,问话的是一名老人。
“就在对面工地。”离三回答的时候带了一点尊敬。
老人点着头:“难得,难得。瞧你写写记记的,都记着什么呀?”
“记着一些事。”
“应该都是你不想忘的吧?”
离三好奇问:“您怎么知道是不想忘的?”
“不是不想忘的,谁又会记在本子上呢!”
老人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无感慨说:“可惜啊,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不像你,记着写点什么。写下来好,写下来可以翻翻。”
离三没有说话,老人也安静下来,两人就在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下,一个蹲着,一个站着,一个低头,一个抬头,气氛略显得沉闷,直至黑不溜秋的街道里响起一声接一声的溅水声。
“呦!接我的车到了。”
尽管萍水相逢,离三对年迈的老人始终保持着一份不做作的敬意。他腰杆笔直地站立着,目送老人蹒跚的背影,亲切地说一句客套话:“您慢走。”
老人叹了口气:“你继续好好记,不要像我,等老了,想记起一些事也记不起来了,懊悔!”
“老爷,外面凉。”
只见司机从车屁股后头是熠熠发光的三叉星出来,连伞也顾不得打,急匆匆地接过老人手里的大黑伞,接着拉开车门,恭敬地弯着腰退到一边。
离三看不出这车,跟之前沈叔那车孰轻孰重,总之于他一般贵重。这个老人不一般,他心里闪过一念头,老人已经矮着头已经进了车里,他也不在意,随即背转过身,继续蹲下来记他外公的往事。
“爷爷,那人您认识?”副驾驶座的人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离三,扭头问向老人。
“不认识。”老人摇摇头,笑了笑。
“爷爷,您还是回去住吧。您在这儿,一大家子人肯定都不放心。”
“不了,就住老宅里。”
“可是爷爷,这边的治安不太好,而且老宅好多年没翻修了……”
老人不再理会,他自己心里想的,他自己最清楚——只有在老宅,他才能睹物思人,触景生情,想起他几十年前青春时的许多平凡事,那时,他的青春很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