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站在桂银红小区的楼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有些诧异，为什么这老人都快八十了，竟然还能一人住在这种小区。

“进去吗？”邢叔看了眼腿脚不便的莫老，问道。

“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吧。不管那小子跟这家有没有关系，这老人真的是很不容易。”

刚到门口，门卫拦下了他们。说明要找的人之后，门卫才放行。还碎碎念道，“那个老太年纪这么大了，也没个子女，社区给她安排的福利院也不去，每天都是社区志愿者来跟他们聊聊天。真的是倔！你是她朋友，你也劝劝她。”

莫老点了点头，低头跟邢叔交代说，“回头给她找个靠谱的护工吧，我这以后估计也跟她一样～”

“不会的，你还有莫呈和楚楚，还有我呢！”邢叔扶着莫老朝楼里走去。

按响门铃，听到桂银红屋内的脚步声。打开门口，一个精瘦的老太太，头发已经花白，带着一副老花眼镜仔细打量着来人。“你们是谁？”

“您好，我是你老公工厂里的朋友。刚从国外回来，来看望您”

“我老头的朋友？胡说！我老伴都去世几十年了。哪里来的朋友。”

“您忘啦！我是小赵啊！我们以前关系很好的！你肯定忘喽！他之前是不是在机械厂上班的，我也是那个厂里的。”

桂银红上下打量了他们一样，将信将疑的给他们开了门。“哦，好像是听过，老赵兄弟，快进来坐吧。”

转身便进了厨房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喝点水吧～这么多年了，怎么想起我这个老太婆了。”

“你老头出事儿那会，我就出国了。所以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大变数。这不年纪大了，回乡探亲访友，一打听才知道这么多年，老嫂子，您真不容易啊。”

“难为你还记得我家老头，我都不记得了。喝点水吧～在这吃个午饭吧！给你下我包的馄饨。”

莫老客气的答应着，“老嫂子，不用麻烦了！给你备了些薄礼。您为什么不住敬老院啊？”

“能来我就很开心的，还这么客气干嘛～我不喜欢敬老院，人也不认识。在这吃饭吧，我现在去给你们下馄饨。反正也快到饭点了，你们先喝点水。我老头去世后，我就靠着起早贪黑的卖馄饨养活了我的一双儿女。手艺可好了”

“那就麻烦你了大嫂子，老哥去世后，这些年您也辛苦了。子女们还好吗？”莫老故作关心的问道。

“大儿子年轻时没出息，就爱赌。把老头子一点安葬费都输光了，还跑去工厂闹事，最后被抓到局子里坐牢了。虽说是活该，可是再不好，也是我儿子啊！都是我没教好。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他又犯了大错。放火把人家厂长的房子烧了。厂长的妻子女儿也都死在大火里。他没逃掉，落到个暴尸荒野，找到他的时候，焦的都认不出来了。”桂银红絮絮叨叨的说着。

王怀因故作淡定的喝了口水，“那您这么多年就跟女儿两个人相依为命吗？”

“是啊，还好有个懂事女儿，考上了南城最好的大学。可是我命苦啊，女儿刚考上大学不久，就生病了。砸锅卖铁的给她治，也没治好。”每每提到女儿，桂银红的眼眶总是泛红。

“我不怪别人，都是自己命不好！我这辈子就是来受罪的。他们都解脱了，就我一个老太婆还要继续受罪”

莫老看着苍老的桂银红，仿佛看到了自己。不过唯一庆幸的地方是，那场大火没有夺走自己的全部，自己还有女儿，还有家人。

“老嫂子，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你也看开些。”

桂银红点了点头，“不看开也没办法，我这个老不死既然还有留着口气，可不就得好好活着。自己没教好儿子，害得人家家破人亡，都是报应。”

“你儿子出事儿的事情，没有报警吗？”

“报警了啊，刚好有个人看到了那几放火的人，是当地有名的地头蛇。可惜啊，还没等到出庭作证，就出意外去世了。估计跟那群人脱不了干系”

“那个人证是不是姓王。”

“是啊！那家也是可怜人啊～就剩个小儿子孤儿寡母的，不过那小儿子跟我闺女玩的好，毕竟也是因为我儿子的事情才发生的意外。所以他跟他妈妈来吃饭，我一般都不收钱。可是啊，那孩子上高中的时候，妈妈生病没钱治，走了！那孩子就没怎么来过我的馄饨摊，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女儿生病的时候，他送来了一笔钱，3万多，虽然跟医药费比起来还差一点，但是厚厚一沓零零碎碎的，估计也是攒了很久。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但是我知道那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突然老太太抬起头谨慎地看着这两个人，“之前也有个小伙子来问一个姓王的，你们是一起的吗？这个孩子是惹了什么事了吗？”

莫老沉默了一会，“不是，就是随便聊聊。”

桂银红叹息了一声，“那孩子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没什么坏心眼儿的。当年的这些恩恩怨怨啊，其实谁都没法怪，要怪只能怪当时的时代，又穷又乱。要是像现在，估计不会有那么多人命说没就没了。”

莫老沉默了，确实，一直在国外的他，这次回来才真正意识到这几十年来，国内翻天覆地的变化。时代在更迭变迁，到了莫呈这一代，眼界看法和思考的角度，都跟莫老有着很大的差别。他们这一代骨子里更自信更单纯也更坚韧了，他们总能看见美好，也在创造美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