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说起黄巢那帮反贼时,面目骤然严肃,唯一可以视物的一只眼睛瞪出厉如鹰隼一般的光茫来。那一脸凶相让第一次见他的林筱吓得身躯微微一抖。
好在李克用自己立刻有所察觉,脸色稍微一缓,对她和颜问道:
“姑娘没吓着你吧?”
林筱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
刘驰驰很理解面前这个看似粗狂的沙陀人。
在沙陀人朱邪克用的记忆里,他所经历的战斗几乎都是辗压式的。作为胜利者的他,曾无数次从对手绝望的眼神里尝到过快感。
就因为他是万人敌的“李鸦儿”。
他父亲朱邪赤心(后被唐皇赐名李国昌)肇迹阴山,他十四岁随父出征,以“李鸦儿”的威名勇冠三军。在十五岁时随父一起讨伐庞勋叛军,一年后,大败庞勋于涣水之滨,“杀贼近万人,余皆溺死,降者纔及千人”,庞勋本人此战后见逃出生天无望,只有选择自溺而亡。至此,历时一年多的庞勋之乱终于在沙陀人的坚持不懈下彻底被平息。
此后,唐廷颁布嘉奖令,任命其父朱邪赤心为大同军节度使,右金吾卫上将军,赐氏李,名国昌,世享皇姓。
而李克用(随父改姓李),小小年纪即被封为云中牙将,后又蹿升为云中捉拿使,离节度使仅一步之遥。
所以在沙陀人的记忆里,他的荣耀和实力是极少让对手有机会从他手中逃脱的,也难怪李克用在谈到扬州一事时会有些许遗憾。
“茱萸庄兄弟遇险一事怪我,如我能先一日到达金陵城同你们汇合,就不致有其后的诸多险情了,也定然不会教你落入濒死绝境,差点害你丢了性命。如我那一刻在,非得把他们连巢一起掀个天翻地覆不可。”
刘驰驰笑道:
“不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那伙人,届时我定当能力辅助大哥。”
刘驰驰说的是实话,他知道历史上的黄巢起义持续了七年之久,甚至一度把唐僖宗赶离了长安城,然而最终他们还是死在了誓死勤王的沙陀人手中。史书上关于镇压黄巢起义的首功,确是记在沙陀之子李克用头上的。
李克用点头,又对他说道:
“自打那日长安城外一别,我们俩兄弟已有大半年未见面了,可有关你的消息却一直在耳边未曾停歇过,先是简将军回来跟我说到你在凤翔法门寺以及在洛阳城里发生的事,好家伙,你是既得罪了当朝神策军总领姓田的那老儿,又得罪了堂堂京师卫将军王建,你这胆子也忒大了。”
说罢一顿,展演又笑道:
“不过我喜欢,我就喜欢兄弟你这天地不怕、阎王老子也不认的性子,跟我李鸦儿一个脾气。”
他说话时中气十足,脸膛红润发亮,一只眼睛在抬起的笠帽下炯炯有神,真乃神人一个。
刘驰驰道:
“这也非我所愿,形势所逼罢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这帮人在我面前坏事做绝吧。”
李克用一手拍在刘驰驰肩膀上:
“兄弟,为兄的还是那句话,咱哥俩携手一起闯番作为吧!”
刘驰驰当然明白李克用话里的意思,他不想太早表态。
毕竟自己来自未来,虽说身为侍迦身份,但说白了也难逃就是一个时空的“越界者”而已。自己知道的事情委实太多,一旦跟李克用合作在这乱世之中搏击,如稍有不慎改变了历史格局,产生了所谓影响历史的“逆行”,那时空势必就会如徐谦所说的那样产生自纠反应,一旦把自己抛入时间间隙令自己突然“消失”,那就不好玩了。
非但不好玩,而且简直可怕至极。他可不想让自己莫名在时空间就这么消失了。
说实话,此次回来刘驰驰的心态改变许多,可能是受徐谦他们一席话的影响吧,他不再如以往那般好勇斗胜了。自从他知道这么做会带来的后果之后,他业已低调收敛了许多。毕竟自己再狠,也定然狠不过时空这只庞然无形的大手。再逆,也逆不过时间这道狂流。
要想活命,就得安份低调认怂一点。
想到这,他咧嘴笑道:
“大哥,你容我再考虑考虑,你干的都是些惊天伟业的大事,而我刘驰驰一介布衣,能有个安分的生活过着就已属不错了,哪曾有过什么作不作为的想法。”
李克用用力拍腿道:
“男儿在世岂能无志!难道你甘心如此蝼蚁一般过活一生?”
刘驰驰心想,我就算蝼蚁了也比无故消亡了强吧。
然而嘴上只能说:
“大哥,先容我回去跟十六他们见面再说,反正这事也不是急着一时。”
李克用只得摇着头,微作叹息道:
“你再想想,跟十六他们商议商议,别辜负了自己才华。”
刘驰驰心思,大哥也就你看得上我这“才华”,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清楚。
嘴里却转过话题问道:
“大哥,简方兄弟,你们怎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的?”
李克用端酒望了一眼棚屋外面,答道:
“也是巧了。我这几日正在带兵入京途中,偶在铜山一带遭遇了这帮黄巢匪军,就此展开追击,直至追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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