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皇室祠堂的灯火还亮着,映在窗户上,摇摇晃晃的。
顾明磊跪在软垫上,咬着笔尖,桌上摊着还没抄完的《皇室礼法》,抄好的几张墨水还未干透,被洪老晾在了地上。
“啊——”顾明磊发出一声疲倦的喊声,猛地把头砸进了纸里,“怎么这么多呀?我手都给抄酸了,这可抄到什么时候去?”
“八殿下要不先去后面暖阁休息吧?明个儿起来了再抄,这都亥时了,先帝就在前头看着您呢,您要是睡晚了,他可最是心疼的。”
顾明磊也不抬头,就这么趴在桌子上,脸垫着纸:“可我又饿了,这会儿御膳房还有吃的没?”
“御膳房是没有了,不过我给你带了。”
顾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顾明磊一激灵,兴奋地从软垫上爬了起来,却忘了自己跪了不少时候,这会儿突然起身,差点没站稳。
好在顾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弟弟的手臂,才没让顾明磊摔个狗啃泥。
“皇兄!快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顾深刚要训斥他,可还没开口呢,手里的饭篮子就被顾明磊抢了去。
“怎么就一碗鸡汤馄饨啊?”
瞧着顾明磊因为不满而皱起的眉头,顾深忍俊不禁,他在边上的软垫上坐下,抬手往顾明磊脸上一抹——擦了一手的墨水下来。
“晚上吃多了不好。”
“合盛,你去打盆水,给阿磊洗把脸。”
“是。”太子近侍合盛瞥了眼顾明磊脸上印着的墨渍,也不禁弯了弯嘴角。不过他可是不敢当着主子的面笑的,只能连忙低下头,下去打水去了。
顾明磊知道自己脸上印了墨渍,可他这会儿眼里只有那鸡汤馄饨,可瞧不见别的。
满桌子的宣纸被他随手移到地上,他捧着那碗鸡汤馄饨吃的眼睛都满足地眯了起来。
“不过大哥,你怎么来祠堂了啊?”
“我来陪你。母后说你因为宫中纵马被父皇罚了跪祠堂。今晚要下大雪,我怕你一个人在祠堂不安全。”
“祠堂有什么不安全的,这儿可是后宫最安全的地儿了。”顾明磊反驳,“谁敢让那大雪惊扰了咱们顾家的列祖列宗啊。”
“贫嘴。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可走了啊。”
“别啊,大哥。”顾明磊立马谄媚地拉住了哥哥的衣袖,“从这儿回东宫好远的,大哥你就别折腾了,我愿意,我让半个床给你。”
顾深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还真是长不大的性子。”
顾明磊嘿嘿一笑,继续吃他的鸡汤馄饨去了。
顾深也随他,长不大就长不大吧,左右有自己和父皇护着呢。
过了亥时三刻,兄弟两洗漱过一起摸上了暖阁那唯一的一张大床。宫里布置着地龙,屋里又生着炭盆,顾明磊是个怕热的性子,一上床,就把脚上的被子给蹬了。
顾深一个爆栗敲在了他的头上:“盖上!”
顾明磊吃痛,只能委委屈屈地把那块的被子拽回来。
“要是感染了风寒,看你还怎么去提亲。”
这可不行。顾明磊立马乖巧地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求表扬似的看向了顾深。
“好了,睡觉!”
灯火被吹灭,暖阁里一下子暗了下来,顾明磊也就能听清窗外的风雪声了。
“大哥。”
“嗯?”顾深闭着眼睛回应他。
“你还记不记得,我六岁那年掉进了湖里,生了一场大病。”
顾深当然记得,那是初冬,他被父皇罚跪在东宫,六岁的顾明磊一听说这个消息,课也不上了,就想来找他,可来的路上发生了意外——他摔进了还没结冰的湖里。
好在下人们救的及时,但当时他仍旧生了一场大病。
大病缠绵了一整个隆冬。
当时先帝还是太上皇,他把顾明磊接去,和太后亲自照顾。那会子顾深每次去看弟弟,顾明磊都没有往日的活泼,就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难受的拽着他的袖子喊哥哥。
后来顾明磊病好之后,皇帝派人填了那座湖,还特意带着他上护国寺进香,求顾明磊往后平安顺遂,健康无忧。
“我病的最重的那会儿,就正好是大雪。我就缩在被子里,想着要是真的死了怎么办?”
“然后呢?想出什么了没?”
顾明磊摇头:“没,因为我不想死。你说春天要带我去猎大雁的,我想猎大雁。”
顾深笑了:“就这点出息。”
“可不是嘛。哥,我一直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生来尊贵,自幼又有父兄相护。我啊,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才能这辈子做父皇和母后的孩子,做你的弟弟。”
顾深又笑,他把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揉了揉顾明磊的头:“想这么多干嘛?”
顾明磊往顾深的方向挪了挪,夜色里,他盯着顾深,眼睛发亮:“哥,你一辈子都是我哥。等你做了皇帝,我就给你做大将军,给你帮忙。”
“想什么呢你。”顾深又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我需要你帮忙吗?你啊,就好好做你的八王爷。”
“那哥一直给我做靠山?”
“不然呢?还有谁能一直给你做靠山?”
顾明磊满意的轻笑:“那说好了啊,就算我七老八十了,两鬓斑白了,要是犯了事,哥你可得给我兜着,你可不许不要我,也不能跟我生气,不能跟我吵架,不能跟我打架……”
“你要求还挺多。不过你要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我可要大义灭亲的。”
“那肯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