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大运的寒冬如期而至,阳光也失去了活泼,平京城外的梅坞里,已有早梅踏冬而来。
齐芸回京时见到这片梅林,便想着等梅花绽放,来此踏雪赏梅。如今入冬的初雪尚未落下,齐芸却不想再等了。
齐妍整日浑浑噩噩不见好转,卫氏跟着急得不行,寝食难安,甚至还要去宫里找皇后兴师问罪,要问问她到底对自己的女儿说了什么,好容易才被人拉住。
她总是哭着对齐妍说:“你不想嫁给太子,那咱们就不嫁了,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母亲就是拼了老命,也会帮你的!”
可齐妍还是没有反应。
齐芸看卫氏那模样,终于不得不承认,卫氏虽然平日里看起来鲁莽没有脑子,待自己的女儿,却是十二万分的真心。
齐芸再踏入紫竹院,是在三天之后,那日天空泛着柔白的光,齐芸看见齐妍正在用一把剪刀铰自己绣的荷包,卫氏在一旁红肿着眼,也不去阻止。
看见齐芸进来,卫氏眼里失去了往日藏满了算计的光泽,只是无力地抬了头,看了她一眼。
“母亲,我与姐姐单独待会儿吧。”
卫氏擦了擦眼泪,看看齐妍,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姐姐说,人命真的很贱,对不对?”齐芸坐到齐妍旁边,声音清浅。
齐妍愣了一下,很快又继续铰起来。
齐芸叹了一口气,将地上的碎布一块一块捡起来,“可人活着也真的不容易,对不对?我初见姐姐时,便知道姐姐是这府里真心待我的极少数人中的一个,因为姐姐最能体谅我的不易。”
齐芸看着齐妍眼里噙满了泪水,却还是强忍着。
“说来可笑,自我懂事,便时时有人想取我的性命,我为了保命,就去练武,夏天里热得大汗淋漓,冬天冻得四肢僵硬,我都不敢停,因为我怕,怕我自己懈怠半分,自己的命就会没有,”齐芸笑了,眼里带着苦涩与辛酸,“我辛辛苦苦才活到了今天,姐姐一根白绫,竟然就可以轻易结束,这需要我拼命努力才能得到的一切。”
齐妍的泪从苍白的脸旁滑落,她僵硬地转头,眼里流淌着无尽的悲哀,“芸儿……可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齐芸握住齐妍的手,眼神坚定,“我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若是我处在你的境地,我会做什么选择,但我绝不可能选择死。你如今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齐妍只是垂泪,低头不语。
“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是痛快?父亲母亲可是痛快了?便是那皇后,可又在乎了?你这个样子,究竟能改变什么?”
齐妍突然哭出了声来,哭得撕心裂肺,她伏在了齐芸腿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畅快地哭出来。
卫氏在屋外听见屋里的动静,心中一紧,忙要进屋去,被李嬷嬷拉住了。
李嬷嬷抹了抹眼泪,“夫人,让小姐哭一场吧,痛快地哭一场,便什么都过去了。”
过了好久,齐妍的哭声才渐渐小了。
齐芸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轻柔地说,“城外梅坞的梅花开了,我与姐姐去赏梅吧。”
.
在出城的马车上,齐妍一直握着齐芸的手,缓缓讲述了那日她进宫之后的事情。
皇后召见她,还召见了皇后的幺弟元玉。
如今的皇后,是长公主和端王的长女,皇帝的表妹。
端王是大运国唯一的一位异姓王,曾经跟着先帝出生入死浴血沙场,年纪大了便特赐了“端王”的封号。如今的端王已经活到了八十二岁高龄,这在大运国实在算得上是长寿了。
端王元明除了皇后一个女儿,还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二已经入朝为官,唯有最小的儿子元玉要继承爵位,没有做官,且尚未婚配。那日皇后便是召见的元玉。
齐妍没有见过元玉,也没有仔细瞧他,从皇后言行来看,似是有意撮合他们两个,后又特意只留了他们两个在御花园里,那意思便是很明了了。
可齐妍一心只想着楚秋明,对元玉爱答不理,元玉也不生气,只是努力找话题与她聊天。
齐妍看元玉性子极温顺的样子,也于心不忍,想了很久才对他说道:“世子身份尊贵,只是齐妍无福消受。”
那世子依旧一脸温和模样,闻声也不生气,只笑笑道:“看来齐小姐已经有心上人了。”
齐妍红着脸低下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元玉便也不纠缠,自己回了皇后,说天色晚了,该回府了,也不说这第一面究竟如何。
齐妍于是也要出宫,却偏偏走到一处假山的地方,听见了两个宫女在嚼舌根。
“皇后娘娘不是想让这位齐小姐嫁给楚将军吗?怎么突然又想到端王世子了?”
“嘘,小声点,你难道没听说吗,前几日皇上召了楚将军说了赐婚之事,人家楚将军当时就拒绝了,说是拒绝的十分干脆呢!”
齐妍突然腿脚一软,眼前一黑,险些没有站住。
她呆愣在原地,只听见那宫女还在说,“我也是听掌事公公说的,那楚将军说要自己找心仪的女子,还请陛下不要再赐婚呢!”
“啊!那齐小姐不好吗?楚将军不喜欢?他不接受赐婚,不是违抗圣旨吗?就不怕陛下怪罪?”
后面的话齐妍再也没有听进去了,她只觉得昏天黑地,一时呼吸都困难起来。好不容易走出了小花园,看见在外面等候的丫头,便再也没有力气了。
她早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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