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祁府众人心思各异,还是东宫各处喜气洋洋,大婚之日,终是快到了。
祁采采半月前于朔方出发,送亲的队伍走走停停临近婚期才到县京,听说是太子特意叮嘱的慢行,让太子妃路上少受点罪。
晨光熹微,太子谆就领东宫亲信候在县京城门外了。
匪石早已从影卫顺风耳那里听说了太子和太子妃的‘佳缘’,此时不禁对着谷暑调侃太子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这确实有些年头未见了,思之如狂怕是轻了,癫字倒是妙,是不是~”边说边捣身边的谷暑。
可给谷暑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匪石一道调笑啊,只能绷着个脸,目视前方,用行动向太子证明着他不与匪石大人‘同流合污’的决心。
太子谆只轻飘飘一句“聒噪。”连余光都舍不得给匪石一点,专注地望着远方,眼里熠熠生辉。
城门外的新郎翘首以盼,花轿里的新娘却愁眉不展。
离开朔方的那天,石熙载背祁采采上花轿的那刻,隔着大红布帛盖头在采采耳边轻声地说了句“等我。”
本已淡忘的情愫在这一瞬轰鸣着涌入心头,血液在这一霎加速着流淌,少女白瓷的面庞泛起了红霞。
但这不是郎情妾意的故事,将要掀起盖头的是太子啊,再说等待又有何用?
那句“不必。”淹没在唢呐喧闹喜庆的曲调里。
祁采采不知道小石头听到没有,隔着盖头,隔着花轿的红布帘祁采采所见除了红就是红,少年故作深沉的面容是再也看不见了。
头上的凤冠似有千斤重,一滴泪染红了嫁衣。
祁采采头回儿觉得人生那么苦涩,还未开花的嫩芽就摧折在了皇权的铁蹄下。即便曾经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她坐上花轿开始,就只能陌路。哪怕有一天她离开了皇宫,也不可能回到十三岁她出嫁的这一天,她会隐匿于江湖,相忘于江湖。
所以,所谓等待,从一开始就没有结果。
……
“到啦,快到啦,送亲的队伍在两里外了。”
守望了一个上午,东宫众人一见远处红影浮现,精神一振。
匪石心里是有些意见的,倒不是因为吹了好几个时辰的风,而且还未食粒米,而且不允许休息必须时刻保持‘戒备状态’迎接太子妃,而且自从太子谆说他“聒噪”后其他人都不搭理他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此郑重的迎人,会不会让姜太傅察觉到太子的心意,如果将来以太子妃胁迫太子该如何是好?
虽然真的不妥,可匪石没有阻拦太子谆如此不理智的举动,他理解太子谆。萧皇后仙逝这八年,东宫的日子有多么提心吊胆,匪石比谁都清楚,所以今日看到太子谆掩饰不住的喜悦,扫兴的话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罢了,罢了,幕僚是干什么吃的,就是主子揽事,幕僚摆平,拿君俸禄忠君之事嘛。想他匪石堪比卧龙诸葛,怕姜太傅那老黄皮子作甚。
一个恍神,花轿已映入眼帘。
一个停顿,太子谆已策马迎去。
送亲的队伍看见戴半面青铜傩戏面具的少年疾驰而至,皆欲行礼。
冲众人摆了摆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到许久未见的袭云尚宫,颔首致意了一下,太子谆拉马轻声靠近花轿,俯身贴着轿帘呢喃:
“嗯……祁,祁姑娘,已经到县京城外了,进城后先送你去驿站休息,有什么需要吩咐驿站的差役就好。”
太子谆感觉自己脸很热,烧到连话都说不利落。
祁采采不知轿外是何人,虽声若蚊蝇听不真切,但音调宛如春风拂人,甚是熟悉,不过此时她还在烦恼石熙载有没有听清她的拒绝,无暇细想,只冷淡淡回了个“好”。
闻得采采回话,太子谆冁然而笑,还和记忆中的调子一样,只是更细软了些。
太子谆的‘痴傻’,在轿旁随行的金珠看在眼里,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定。
前往县京的路上,金珠总是忧心忡忡,几年前太子来朔方和姑娘发生的纠葛,近来让她寝食难安,唯恐到了县京太子不喜姑娘,多有刁难,但今日所见,太子当是中意姑娘的,如此她们在县京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陪嫁随行的还有钗儿、钿儿和钏儿,加上金珠,祁府近身服侍采采的几个丫鬟都跟来了。
本来按照太子妃的规制只能带两个陪嫁丫鬟,但太子谆传话说太子妃故土遥远,可多带几人服侍以聊思乡之情。
祁夫人当然求之不得,这种小事京中也不会有谁那么不开眼故意为难,于是除了四个服侍丫鬟,祁夫人还让采采当年救的剩儿一家也跟了来。
榆县县令被抄家斩首后,剩儿的娘病情倒是一日日转好,但也只能做些轻便的活计,而剩儿和他妹妹因年幼没有店家肯让他们帮工,只能和娘亲一起做一些草篮、草鞋谋生。
祁采采一直接济着剩儿家,她的月银大半都付给了医馆替剩儿的娘治病,但郎中都说只能续命,想要治愈恐无可能。
那段时日,钏儿、钿儿和金珠时常往返于祁府和剩儿家,钗儿怕剩儿他娘将病过给自己,推脱着不曾去过一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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