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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京,姜太傅府。

“废物,为那么点钱财断了在朔方的经营,现在祁隆只怕提防甚严,再想安插进我们的人谈何容易。”姜太傅一脚踹翻了传信之人,背手在屋里急躁地踱步,“我们的人可接触到了那孩子?”

传信之人抖如筛糠,“秉老爷,接触是接触到了,但此子戒心甚重,只怕很难……”

姜太傅又是一脚踢去,“我当然知道难,轻轻松松就能招揽来,还要你们做什么?只要他恨着萧家,你们利用好了这点,不愁不能为我所用。”

被踹的心口痛,仍爬起来恭敬地跪好,头顶上姜太傅又阴沉地开口道:

“派人去漠北把季成灭口了,坏了我的事,还指望能苟活么?呵。”掸了掸衣袖,又嘱咐道:“传信给贵妃让她多注意季美人,识时务便留着,若闹腾,便除去。”

待传信之人离开,姜太傅扭头问屏风后的谋士:

“皇帝借着此次洪涝不知有意无意罢免了我派四人,太子谆夺了谦儿的差事去了趟朔方,又拔掉了我在朔方的眼线。难道这瞎了眼的太子还妄想帝位?皇帝此举又所谓何意?”

屏风后之人悠悠开口,却是个女声,

“属下已经查过,罢官的十人皆是引得民间怨声载道的,圣上此次惩处当是御史台有人检举所致,大人应尽早拉拢几位御史才是。”声色清冷却带着不屑又道:

“太子朔方之行本意应是阻挠贵妃封后,却不知他的愚蠢推给了彤宝公主一桩有利的婚事。且季通判东窗事发怎么看都是巧合,因祁隆之女偶遇榆县治下的灾民。大人不必烦恼于此。”

姜太傅茅塞顿开,连声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本官幸得女先生提点。”

这太子自从眇一目,除了偶尔处理县京事务,一直如乌龟缩在东宫不出,姜太傅深觉这样的废人不足为虑。想来在眇一目且郁郁寡欢的太子和自己文韬武略的外孙谦儿之中,皇帝也不会不知谁更适合帝位。既如此,皇帝偶尔压制一下姜家的势头也正常,自己还是过于忌惮了。

消去了心病,姜太傅便去找他新纳的妾氏快活了。

年近花甲的姜太傅今年枯木逢春,又贪好起女色,只因新得的女谋士芙蓉玉面、风华绝代,姜太傅每每见之都欲壑难填。然求而不得,又不可强取豪夺,唯有用别的年轻女子泻火,却怎及女谋士万一。

于是姜老夫人近日总是垂泪哀叹。儿子整日荒淫无度,搞得府里乌烟瘴气也就罢了,临老了,那老东西也和儿子一样乱来,真是羞臊了她一张老脸。还好女儿争气,却是不能告诉她府里这些糟心事惹其担心,唉……

入夜,姜贵妃在泽庆宫寝殿撵着信笺的一角,任烛火一点点舔舐上面的文字,待燃成灰烬后,接过南熏递来的湿帕拭了拭手,高高挑起峨眉,冷哼道:

“既然季通判成了废棋,留着那贱人还有什么意义?找个由头除了吧。”

“娘娘三思,再过半月即公主大婚,不宜生事啊。”

南熏极了解姜贵妃,这话正中要害,姜贵妃立马转了话音道:“也罢,圣上倒是宠她几分,如今失了娘家只能依仗本宫,她也是个精明的,当不会再拎不清自己斤两,留着做条狗也尚可。”

然后又和南熏细细说起了彤宝公主的婚事,自从逼迫宁箬定亲,她就再没出过霁月官的门,对姜贵妃更是避而不见,说是“安心待嫁”,姜贵妃恼她却也无法。

南熏一笑,“娘娘牵挂公主,不如明日再去看看?”

姜贵妃心有不安,还是点头允了,一夜无梦。

第二日早膳过后,姜贵妃带了茶点去看彤宝公主,又被以“身体不适”推辞,姜贵妃霎时间来了火,没再迁就,带了人直直冲进了彤宝公主闺阁。

进去后南熏就欲遣散一众宫人,话还没出口,就听闺房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一刹那的寂静,南熏赶紧摆手让宫人们都出去,随后就听姜贵妃声色尖锐地斥责彤宝公主,但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回应。

一炷香后,许是骂累了,许是气狠了,姜贵妃出来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南熏有意看一眼公主如何了,却只能跟着姜贵妃离开。

“若是皇后娘娘还在就好了。”彤宝公主嗫嚅。

还记得儿时母妃不曾抱过她,却在弟弟满月后整日地抱着,带去父皇那里,带去母后那里,带去别宫的娘娘那里,小小的她就避开了宫婢一个人躲在丽沁园哭泣,却是来赏花的皇后娘娘抱起了藏在大簇牡丹后泣不成声的她。

记忆中那温温软软的怀抱,明净澄澈的眼眸,让她心中娘亲的影象隐隐约约有了雏形。

那个会给她枣儿酥,会替她绾双缳,会与她讲《山海经》的人儿那么早就去了,自己却一直因为相思情郎而浑浑噩噩度日,忘了照拂那个同母后一样眼眸清彻的弟弟,那个缠着她玩闹糯糯喊她姐姐的弟弟,那个贵为太子却命途多舛的弟弟。

上苍定是怪她没保护好谆哥儿才捉弄她的姻缘吧?定是罚她无知蠢笨害了母后性命才让她亲情、爱情皆不可得吧?

彤宝公主手里攒着绣了一多半的“鸳鸯戏水”被面,泪水划过脸上的红痕滴落在上,晕湿了鸳鸯的眼睛,似在悲泣她得不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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