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斌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老津门人吃煎饼果子，是要自备鸡蛋的。

他倒不在乎这说道从何而来，又藏着什么老津门的故事，关键在于，他没有鸡蛋啊！

说实话，没吃过津门老式煎饼果子的人，谁能想到还得自带这玩意啊？再说就算允许自带，你在店里摆上一篮子鸡蛋，遇到没带鸡蛋的顾客一块钱一个，白赚个块八毛的不好吗？

可是人家老津门摊主就是这么个性，我卖的就是手艺，还真不赚你鸡蛋钱！

陆斌感觉有些难办，有心让排队的几位匀几个鸡蛋，可是人家谁也没多带，两个鸡蛋一份煎饼果子正正好好，匀给他们的结果就是睡也吃不好。

要说自己现去买鸡蛋，这么早的时间超市什么的都还没开门，就算开了为了四个鸡蛋折腾一圈好像也不太值……

“大叔，你看！”两只小手举着四个鸡蛋，献宝似的凑到陆斌眼前，吓了他一跳。

“不是，你哪儿弄来的鸡蛋？”陆斌有点懵。

“那位大哥送我的……”林云娜微微扬着下巴，就算三件套把她小脸挡得严严实实的，陆斌也不难想象她脸上的得意表情。

顺着林云娜的手看去，陆斌看见了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但是很有精神头。

不是，这位看起来比我年纪都大，怎么你叫他大哥叫我大叔啊？陆斌不满地瞪了一眼林云娜。

不过现在不是和她计较这个的时候，陆斌快步走到这位大哥面前，感谢道：“谢谢，谢谢，不过怎么好意思白拿大哥的鸡蛋呢，要不我把钱给你……”

“害！不用！才几个钱！”大哥贼霸气地一摆手，“本来我就是图省事儿，寻思买俩果子当早饭，可是不买果子也有别的吃的，就算真馋得不行，了不地回家再拿俩鸡蛋去，总比你们这外地来的有办法……”

陆斌还能怎么办，只能连声道谢，林云娜这时候可有礼貌了，凑过来也跟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兄弟，说实话，我就是看这小姑娘有礼貌还有眼光……”大哥眉开眼笑，看着又握着鸡蛋跑去排队的林云娜，“我跟你说，现在这些小年轻喜欢吃的煎饼果子，那都是嘛玩意儿，榨菜生菜土豆丝儿，里脊培根火腿肠儿，加了这些还能叫煎饼果子吗？那不是大饼卷万物么？”

陆斌叫大哥这一口津门腔给逗乐了：“哟，大哥还知道大饼卷万物呢？”

“兄弟，这就瞧不起人了不是？”大哥不乐意了，“不过要不是我姑娘给我带回来一份儿，我还真不知道有这玩意儿，吃起来也不行，我宁可下楼弄个果子，焦脆香软，酱料一刷，葱花一撒，黑白芝麻和花生碎那香味儿……”

要不怎么说每位津门人都自带说书天赋呢，陆斌叫大哥说得连吞口水，对一会儿要吃的煎饼果子更加期待了。

又交谈几句，这位热心肠的大哥急着上班，告辞而去，陆斌目送他离开之后，走到窗口林云娜身后。

路人面前这姑娘显然比较收敛，就静静站在那儿看阿姨摊煎饼，不过从她不时望向排队鸡蛋的目光，陆斌就能猜到她心中的迫不及待。

见陆斌过来，林云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凑过来小声报告：“大叔，还差俩鸡蛋就排到咱们了。”

陆斌笑着点了点头，也凑近她小声问道：“你怎么敢去找人卖鸡蛋，不怕被认出来吗？”

“当然不怕。”林云娜小声回答，“那位大哥的年纪，基本上不可能追星啊，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在他面前转了两圈，结果人家就看我一眼，这肯定安全嘛……”

行吧，算你有理，不过林云娜不说，陆斌差点忘了这个称呼的问题：“对了，那个大哥好像比我大吧？你怎么叫他大哥，却叫我大叔？”

林云娜眼珠子开始往别的地方转，然后干脆转身去看阿姨做煎饼果子，被陆斌追问烦了，才丢下一句“大叔和大哥不一样”，然后就什么也不说了。

是不一样，差一辈儿呢！陆斌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应该是这姑娘用这种差辈儿的称呼来阻止他有什么非分之想，算是一种潜意识的保护手段，可是这也不对啊，这一天来她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撩火，要不是他主动把事情谈开，恐怕现在还不消停，这样子也不是怕他有非分之想的样子啊？

想不明白陆斌索性就不想了，过往的经验告诉他，猜测女生心思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正好也轮到他们了，干脆就和林云娜一起凑到窗口兴致勃勃地看人家阿姨摊煎饼。

做煎饼果子的过程无需细述，无非就是那几样，要说区别，大概就是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添料，卷在煎饼里的只有馃箅儿，也就是别的地方人说的薄脆。

顾客可以选择的，就是这馃箅儿加多少，一听能选，林云娜贼兴奋，叫人家阿姨能加多少加多少，结果人家阿姨淡定地扫了她一眼，就给她加了两块。

倒是陆斌直接开口要求加四块，人家就真的给加了四块……

所以煎饼果子出锅以后，林云娜就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馃箅儿多的那份，见阿姨包装完，立马就伸手去接，可是人家阿姨面不改色地绕开了她的手，把煎饼果子递到了陆斌手里。

“啊啊啊，阿姨为什么不给我啊？”林云娜都要哭了。

“小姑娘，那份是他点的，这份儿才是你的！”阿姨条理清楚地解释着，把那份看起来就很薄的煎饼果子递给了林云娜。

“那阿姨为什么只给我加两块馃箅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