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坐在四方雕花红木桌边,翻看着新月赶工出来的蒲团。确实精致漂亮,针脚细密严整!按她的吩咐,蒲团没用棉花,而是每隔三层粗葛布中间夹一层芦苇缝制而成,踏实厚重,清凉透气,最合夏天使用。
有趣的是,蒲团上隐隐两道浅印,原来是缝制之时,中间特地挖空了一些,留出搁腿的位置。整个蒲团制成莲花座的式样,周围一圈锈了鲜嫩精致的花瓣,中间正是莲蓬,上面还滚动着晶莹的露珠,异常生动。
得道成佛,那个信徒能不心动呢?
这小小一个蒲团,隐藏着好几样巧秒的心思,看了让人爱不释手。
梁府老太太,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外表亲善和蔼,见了谁都是体贴备至嘘寒问暖。燕羽刚醒来那天,老太太又是探望又是开解又是赏饭,让她认为自己是个得宠的姑娘,感动得差点掉了眼泪。
后来,从小燕羽的记忆里,纷至沓来的旧日往事告诉她,老太太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谁都说得上几句肺腑之言,随时都能表达几分关爱之情。
果然,老太太说好马上派人接她回去。此时十天已过,也没见府里的半个人影。如果燕羽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也许此时正在为宠爱她的祖母寻出各种借口,比如被突发的事情拌住了,亦或眉羽从中作梗阻挠。
但是装载成人灵魂,在商场打拼过几年,有两分政治斗争觉悟的梁燕羽却觉得老太太这个人十分不简单。
听说梁老太爷在时,与老太太伉俪情深夫唱妇随。小水庄连同朗园就是老太爷买来送于妻子沈氏的,老太爷爱称妻子为“小水”。现在想想,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也曾经是红颜婉转的“小水”,燕羽不由感概时光易逝,今朝更显珍贵。
只是夫妻如此恩受,又有嫡子。为何还要纳妾生下她父亲梁渭?是浪子薄情爱那齐人之福,还是父母之命令其繁衍子嗣?
看看祖父给两个儿子起的名字,恐怕还是后者可能性更大些吧。大伯和父亲分别叫梁泾,梁渭,真是泾渭分明,想她父亲也是不受宠的。
怪不得祖父仙逝了,老太太还能豪无芥蒂地把她爹爹养大。不过,老太太也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如今靠并无血缘的庶子撑起家业,梁府才得以安享荣华。
自从老太爷仙去了,老太太就在家做了居士。虔诚狂热,每年除夕与家人守岁之后,只和衣休息片刻,丑时就套了马车赶往玉佛寺,等着烧新年的头香。而且年年如此,雷打不动。平常在家呢,不在佛堂,就是在去佛堂的路上。因此虽然看不透其人,要投其所好却也简单。
燕羽请来徐嬷嬷,讲明想抄一部佛经给老太太礼佛时用。让徐嬷嬷明日回府寻父亲梁渭,要些上好的纸笔、檀香、明烛来,还要几匹颜色淡雅素静的衣料,抄经的讲究不少,都得忌讳着。
顺便把“自己”做的蒲团送与老太太。
徐嬷嬷忙应了,摸着精致的蒲团,喜上眉梢。
姑娘这一步走得巧妙。府中关节,还在老太太。
表面看是大太太当家,怎奈大老爷实在无能。二老爷虽掌管家里生意,却明不正言不顺。府中真正做主,拿主意的还是老祖宗。再者二老爷极为孝顺,事事要看老太太喜恶,只要姑娘讨了老太太欢心,回府自是水到渠成。
又听燕羽一样样地罗列所需物品,就面露难色。“要这么多东西,恐怕不妥吧?就怕二老爷怪姑娘不懂节俭,徒惹是非。”
燕羽顽皮一笑,“不妨事,嬷嬷也说父亲是纯孝之人,我给老太太抄佛应,要的东西越多,准备的越周,父亲应该越高兴才是。再说如今有这个由头,不大肆搜刮一翻,怎对得起我要付出的辛苦呢?”
徐嬷嬷想想也是,跟着乐起来,帮着添了两件可有可无的物品,就要出去张落马车,却被燕羽拦了下来。
“嬷嬷见了父亲切不可心急,莫要把我的变化说与父亲听!”
“姑娘这是为何?”徐嬷嬷一脸咤异。
“这几年我一撅不振,在父亲眼里更是顽劣不堪,现下突然用起功来,恐怕父亲不会如何欣喜,而是担心我又要闯祸吧!”燕羽轻轻颦着眉头,“另外父亲为人谨慎,一向认同耳听为虚。听了嬷嬷所言,定以为嬷嬷您关心则乱,怕要连嬷嬷也不信任了,我们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徐嬷嬷心中涌起无限怜悯无奈,点头应了,“姑娘思虑极是。”
燕羽又眨了眨眼睛,“不过,等嬷嬷见了老太太,定要为我好好美言几句!如果我有一分好,嬷嬷就要说成三分。”
“这又是为何?”徐嬷嬷实在跟不上姑娘千回百转的思绪。
“内宅之中,流言蜚语传的最快。徐嬷嬷今日去过春熙斋,那边不出几日就会有动作。”
“姑娘说的是大姑娘?”徐嬷嬷不由向前一步,抓住姑娘的手,“以老奴之见,姑娘还应该藏拙。等到二老爷和老太太对姑娘改观,再与大姑娘计较不迟。”徐嬷嬷有些急了,怕姑娘莽撞,语速越来也快。
燕羽就势拍了拍徐嬷嬷的手背,“我今日这样做,并不是要与大姐姐计较。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会同她计较。我只是要借她的一份力罢了。”
借她一份力?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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