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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蚂蚁用它小小的身体拖拉着比它身体大一百多倍的甲虫,沿路,不时走过来一两只蚂蚁帮助那只蚂蚁把甲虫往前推动着。

小河边另一只蚂蚁冒着被河水淹没的危险把河边死去的同伴拉上了岸,来不及喘口气,拉着同伴的尸体踏上了布满小草的荒野。

尚云望着远去的蚂蚁,拉着喝饱水的黑驴,低着头向家走去。

黑驴驮着水,不在撒欢打滚,陡峭的山路让黑驴不时地放着响屁,宛如晴天的惊雷。一条红色的虫子经不住黑驴的屁,从黑驴的肠肠肚肚掉到了地上。

人是应该如蚂蚁一样活着,还是应该如毛驴一样活着?

人如果像蚂蚁一样,也就不会如此孤单。

太阳将尚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了一座残破不堪的小山岗上。

人贫穷了,连影子也贫穷!

黑驴的影子不时地落在尚云的影子里,斑驳陆离,驴影子里有人,人影子里有驴。

尚云狠狠地扯了一下黑驴缰绳,故意拉大了黑驴和他的距离。

生而为人,绝不能去做一头驴!

虽然在这个宁静的小山村,驴的身份是尊贵的。

村里人可以杀猪杀羊,就是不能杀驴。驴活着要替村里人磨面、驮水、犁地,是村里人的朋友,不是奴役。

驴干不动活了,村里人会把驴好吃好喝养起来,驴死后,村里人会让驴像人一样享受土葬。

驴的地位是高的,可再高也比不上猫,猫吃的是人一样的食,住的是人一样的土炕。

绝不去做一头驴,驴和蚂蚁比,还不如一只蚂蚁。

蚂蚁自由自在,不用带缰绳。

驴如此卖命,一生一世人类还是不信任驴,脖子上离不开缰绳,屁股上离不开鞭子。

更重要的是,驴永远是孤独的,而蚂蚁的生活里没有孤独。

“云,上学的钱凑够了没?”

王大妈站在地畔,锄头上的泥土没有一点水分,二十多天没有下雨了,这天要旱死庄稼呀!

这个问题本来不用问,偏偏王大妈要问,尚云眉毛拧成了一团疙瘩。

“云,不去上学好,胡石匠家那三个没有良心的,狗娘养的,就知道要钱,没心没肺!”

学生在上学阶段向家长要钱怎么就变成没心没肺了?

云低下头,猛拉了一把黑驴缰绳,黑驴朝着王大妈放了一串响屁,伴随着响屁,一个红红的虫随风落在了王大妈的手背上。

“死驴,拉虫也不看地方!”

黑驴也许听见了骂声,“呜啊噢”地叫了一声,惊得树上的鸟儿乱飞。

又行半里路,虽然尚云低着头,还是听见了人们的说话声。

“云那孩子可怜呀,跑了三天爬了三十多座山也没有借到五百元。”

“就他家那个穷样子,谁放心把钱借给他。这钱都是苦来的,不是天上掉下的。”

“我家那小子也不知能不能考上个重点大学,要是有云那个成绩,我卖血也不让他辍学。”

“你老哥那个家底,没有钱,起码银行给贷款,和那小子就无法比,人贫穷了叫个担保人也叫不下。”

“我倒是想给云去担保,但担心我给担保了,到我用钱的时候贷不出款来了,而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把贷款归还了。”

“屁话,说到底还是不想去给担保!”

两个人的声音在黑驴的屁声中渐行渐远,两只喜鹊在大杨树枝头欢迎着云和黑驴回家。

路慢慢变得平缓,黑驴不再放屁,“嗒嗒”的驴蹄声,有节奏地敲打着干燥的路面。

这是一条通往小河的小路,全程三里多一些,靠近小河一里半是自行车路,剩下的是架子车路。

自行车是村里人主要的通行工具,架子车是村里人重要的生产工具,有一辆三轮车的便是村里的富人。

比起外面这里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邻村已经班车进村了,可尚家河村因为地广人稀、山势陡峭,路依然是三轮车路。

五里一家是正常的,连绵起伏的五六座山常常坐落着一两户人。

邻村已经通电七八年了,尚家河村今年才勉强全部通电,大多数户用的是木头杆子,勉强能够带起照明的电灯泡。

贫穷让尚家河村的孩子都憋了一口气,发誓要好好学习,通过考上大学改变命运。

对于一个生活在极端贫困地方的孩子――农民家的孩子,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唯一的出路也许就是考上大学,离开生他养他的地方。

尚云便是这些贫穷的孩子中的一员,他渴望着通过上学改变命运,可贫穷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3200元的学费,说什么也凑不够。

去银行贷款,没有人愿意给他担保,贷不出来。

借,向亲戚邻居借,跑遍了整个村,找遍了所有的亲戚,也就勉强能凑一千块钱。

家里没有什么能够卖的,温饱刚刚解决,三姐上学已经拿走了家里所有能够变成钱的东西。

唯一能变成钱的便是两头黑驴,可全家人要吃,还指望着两头黑驴拉犁种地,一百多亩地没有黑驴是不行的。

尽管每年春天会霜冻,尽管年年广种薄收,但依然要广种薄收。

买不起化肥,买不起籽种,有太多的买不起,但地还是要种的。不种地,就会挨饿。

没有粮食的日子,尚云经历过。前年春季霜冻,小麦绝收;夏季大旱,糜子和谷子减产。全家吃了几个月马铃薯,那马铃薯吃多了肚子涨得要死,想吐却吐不出来。

尚家河村贫穷出了名,缺钱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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