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光褪去而年轻的脸,她就算嘴硬不承认,心底里也隐隐知道年代不对了。
对于一个孤身女子,如果这支目的叵测的旅队不打算杀她,即便受些折磨,那么她同时还得到了庇护。伊南娜的心里还在盘算着要打听清楚这世界的底细,奢望着找到回家的路。
能证明自己曾经真实地存在于现代文明的,只有她这个人和她的那些衣物。
现在这双运动鞋陪她走出河谷、平原,终于在沙漠里开胶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突然觉得自己回去的希望随着这双鞋的不可救药也减去了一分,而这些天来不可言说的恐惧和委屈一起袭来。
她谨记着决不能开口说话的原则,那种悲痛的呜咽被强忍着化成了干呕,才能放心地离开喉咙发泄出来。
哈扎斯将军皱着眉,狠拍了下路卡的头:“你又干什么了?!”
路卡这次倒是有些无辜了,他只好把手里的瓦罐递给哈扎斯将军,老头一看满罐子的清水,也顾不上问路卡是哪里来的,抱过来就跪在王子面前:“王子!水啊!这是水啊!这是沙漠之神所赐的甘露啊!”
也无怪乎哈扎斯将军和路卡都这样失态了,虽然这是人类极度信奉神灵的年代,但是大多限于口头传颂,哪有人真的见过什么神迹。
现在一夜之间,沙漠的中心地带,瓦罐里给变出了满满的清水来,除了神灵眷顾,当时人恐怕没法想出更好的解释了。
伊兹密王子冷眼看着这一团混乱,没有理睬老泪纵横的哈扎斯将军,也没有理睬他回去要杀50头羊献给太阳女神阿丽娜的话,直接问了路卡:“怎么回事?”
路卡其实也想杀个50头羊来着,可他穷得叮当作响,连只羊腿都献不出,只好苦着脸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详细叙述给王子,包括昨晚伊南娜做下的奇怪的举动。他觉得伊南娜可能是利用这些简陋的道具做了一个神秘的祈求仪式,获得了神灵的慈悲。
伊兹密王子听着路卡胡言乱语的猜测,和沙丘下几乎要梗死的哭声,吩咐士兵把女奴架到自己面前来。
伊南娜的脸哭得一塌糊涂,浑身都沾满了沙子,伊兹密王子并没有仔细看过她几眼,但唯一的那几眼所留的印象不是脏就是狼狈。
他拿过哈扎斯将军紧抱着的瓦罐,举到伊南娜的头顶,把整罐的水浇在了她身上,在沙漠里洗澡在这年代是比拿黑铁做锅还要奢侈的事情,哈扎斯将军跪在王子面前阻止不及,看着伊南娜变成落汤鸡,看着水渗进沙子里再寻不回来,悲愤地狂锤自己的大腿。
伊兹密王子却神色未动得好像刚刚一掷千金的人不是他自己,沙漠里太阳初升便带着燠热,可王子一说话就让人感觉凉风刺骨,他对路卡说:“下次,不要让这女奴这样脏污地出现在我面前。”
但浇了水后伊南娜干净多了,虽然狼狈依旧,她惊恐而不解地拿眸子看着王子,看着这位突然出手大方给自己洗澡的王子,
然后只见王子动了动嘴唇,面上温和,但那温和却远未到达眸底,他对她说:“女奴,你要是想喝水就自己把水变出来,如果你变不出来,又不想渴死的话,”他冷笑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骆驼:“骆驼会给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