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从周围遍植的梧桐枝叶下筛落,如同一条条金色的细丝,变幻流转。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又变成了一点点灿烂的晕光。
在这样迷离的变化光线中,直到夏初觉得今日的冬末,委实和往常不太一样,怎么不伸手抚摸自己的脊背?
她这才离开了他的胸膛,仰头面带狐疑不满的看向他。
冬末悬到此刻的手,维持着一个虚抱的姿势僵持到了现在,神色几度沉浮,终究只是按上了她的双肩,送出三寸。
“阿初,明日我带你去轩辕山。”
夏初闻言欢欣雀跃的伸手抱了抱冬末,这五千年来,冬末闲暇之余便带着她四海八荒遍地游历。
她还以为这次也只是同往常一般,带她外出游玩。
是以,夏初兴高采烈的抱了抱他,欢欣的点了点头应允。
冬末看着她欲言又止,眸光闪烁,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房中。
夏初随着他一起进了屋子,见他卧榻休憩,便也自然的跟了上去躺在他的身侧。
冬末呼吸一滞,耳尖薄红,无奈的起了身:“阿初,你现在不能再跟我同榻了。”
夏初不明所以,随着他一起直了身子,她的目光在烛灯下如同落着明灿星子,带着一种不解的委屈,深深凝视着他。
两人相视僵持良久,只听得风声细微,从梧桐的枝叶间穿过去,沙沙声起伏不断。
冬末败下阵来,轻叹一声:“你如今,不在是只凤凰身了。”
夏初闻言眸子璀然一亮,随即化了本身,变成一只通体火红的凤凰,再次笔直的倒在了床上,甚至还伸出翅膀拍了拍旁边的床位。
冬末面色一怔,哭笑不得,薄唇紧抿,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踌躇了半天方才躺了下去。
“最后一次。”
夏初闻言侧了侧鸟头,又摇了摇鸟头,不管不顾得扑腾着向他的怀里拱去。
冬末看着她卖力的挪动,眼神软了下来,长睫微垂,遮去了眸中的挣扎纠结,怅然开口:“阿初,再蹭下去,你身上的毛……就要秃噜光了。”
夏初闻言鸟身一僵,随即站了起来,回头又用凤喙仔细梳理了下自己的羽翼,接而威风凛凛的抖了抖,这才踩着两只爪子,走到他怀中‘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冬日的小院,半开的窗。
窗外清晰可见山林深处蔓延连绵的绯红,寒风吹送着清冽的梅香,一枝枝明亮的腊梅开得娇嫩芬芳。
风声突然凌乱,一声紧似一声,呼啸而来,猎猎而去。
梅花自枝头坠落,化为一片白红霞光消散,偶有一两瓣穿过了窗柩,落上了夏初的羽翼。
冬末轻轻拈起,动作轻柔,就像那些他拂过无数次的梅花瓣,全落在了遥远而不可知的过去……
翌日。
夏初神采奕奕得立在冬末的肩上,随他踏着祥云往轩辕山飞去。
那时,距离真神覆灭已经过了四万两千多年,炅霏尚且还不是上神,也只是位神君。
他和曜胥与胤奎凭着三神之力,重新开启了六界九州。
曜胥成了天帝,炅霏创了轩辕,而胤奎则是偏居一隅鲜少问世。
夏初自然不知当时的轩辕有多难入门,想拜入炅霏门下的仙君数不胜数。
可漫漫四万多年,他一共也才收了十二位弟子,每一位皆是仙骨奇佳的后起之秀。
夏初当时踩在冬末的肩上,看着轩辕山下乌泱泱的仙君对着轩辕山门顶礼膜拜,而山门前立着一位小仙君,正对着他们颔首答礼:“众仙还是回去吧,师尊今日有贵客临门,正在焚香沐整,不可能接见你们的。”
冬末轻声吩咐她幻化成人形,并嘱咐她以后不可随意在旁人面前显露真身,不可随意告诉别人她自己的名讳,见夏初乖巧的点了点头,这才携着她从云霭浮动处落了下来。
山门前的小仙君见他带着夏初直奔山门,远远便打量着面生的他。
冬末袭着一身素雅白袍,无花无纹,唯一饰物只得束发的那一根白玉簪,簪花是一朵红梅,他样貌并不出众,却偏偏让人移不开目光,步履之间整个人素净中透着端雅,清冷中带着孤高。
仙家众众为之失色,那小仙君想不注意他都难,试探着问道:“敢问仙君名讳?”
“冬末。”他白衣似霜雪,双眸若寒星,虽是站在阶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让那小仙君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仰之弥高之意。
那小仙君闻言敛了神色,端端正正的行了嵇首大礼:“炅霏神君座下十二弟子敖匡,恭迎冬末尊上,师尊已经等候多时了。”
山门外的仙家众众,委实被那小仙君的嵇首大礼给吓得不轻,瞠目结舌的同时还不忘侧了身子,让开他那一拜,生怕折了自己的仙福。
众仙即使让到了两边,也还是忍不住一个个抻直了脑袋,想要再仔细看一看,炅霏上神的贵客究竟是何般模样,竟能让他的徒弟行了这么大礼,奈何只余下了英姿挺拔的背影和另一抹娉娉婷婷的身姿。
敖匡虽然一直在前领路,时不时也总是回头打量夏初两眼。
他虽然感知不到冬末仙力的深浅,可是尾随而行的这位小仙娥,却是显而易见的灵力匮乏,毫无特别之处。
敖匡蹙着眉,心中泛着狐疑,领着他们入了殿内,回了右手边最末的位置跪坐下来。
只见两边依次排开,按着顺序左右各排了六名弟子,而那上座之位,便是赫赫有名的炅霏神君。
炅霏见着冬末入了殿,居然主动走下台阶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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