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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还算走运,电闪雷鸣下,一人牵着一匹马毫发无伤地进了庙里,刚进来外面就开始雨声大作。两匹马亦很乖的待在庙里,大概也知道里面比外面安些。
原本就逼仄的地方,再加两匹马,显得更加拥挤了。
方攸坐在角落里,嘴唇冻得有些青紫,满怀心事地看着外面愈下愈大的雨,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停。柴火此时也已经烧尽,庙里更冷了。
卫轻奂将身子往方攸跟前挪了挪,“这样暖和些。”
方攸下意识想往旁边移,奈何旁边是一堵墙,只得缩了缩身子,有些拘谨地朝卫轻奂点点头,便再不言语,仍旧看着外面滴滴答答落下来的雨,俨然忘了跟前的人是大理寺卿。
卫轻奂倒朝她笑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在世间都像这雨珠子似的,无根无源,等太阳出来之后就都消散的无踪无影了。”方攸像是自言自语地道,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忙朝卫轻奂摆手,“还请大人莫要在意,我可能是一时魔怔了……乱说的。”
“你说的对……”卫轻奂也看向外面,眼神扑朔迷离,“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让你感觉到自己并不孤独无依,甚至能够在这天地间感受到不朽。”
卫轻奂的话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在方攸的心里晕开层层涟漪,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吗?
半晌无言,只有雨还在不停地下着。
“大人,你上次问我的事情,和令尊有关系吗?”方攸的声音夹在雨声中,幽幽地传来。
卫轻奂没想到方攸竟会主动问起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又期待地看着她点点头,道:“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一声雷鸣好像打醒了方攸,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问了些什么,怎么别人稍微说些好话,自己就这么轻易的放下了戒备,只好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觉得这么下去不好,想着和大人把误会解开。”
“误会?”卫轻奂眯起眼,语气有些失落道,“那么你那日的眼神……”
“那日……大人离我那么近,我自然有些不好意思。”方攸道。
卫轻奂思索着,“但我初次见你便觉得眼熟……”
“天下长得相像之人有许多,大人认错了也有可能。”方攸也有些好奇,怎么难道卫轻奂以前真的见过自己?
卫轻奂看她满脸真诚,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况且起初他也并不确定,他摇着头,眼神落寞,悔着自己不该将此事这么匆忙的告诉老师。
“好……我信你。”卫轻奂道,若她真是自己寻觅之人而又不愿承认,刚才就不会救自己,又或者会趁人之危也未可知,因为若换成他便会这么做。
方攸松开紧捏着衣角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有些发白。她朝卫轻奂点点头后,匆忙将脸转向了一边。
两人静默无语的时候,被捆着的女子那里忽然传来了声音。那女子睁开眼,看了一眼周遭,挣扎着想摆脱藤条,“放开我……”
方攸和卫轻奂见她转醒,忙凑到跟前,卫轻奂道:“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那天在坠月楼发生的事。”
“我……我不知道……别问我……”那女子屈起双腿,拼命摇着头,眼泪瞬间铺满了脸。
方攸握住那女子的肩膀,想让她冷静下来,用尽量柔和的语气道:“只要你将实情告诉我们,我们定会护你周。”
“没用了,没用了,胡郎死了,都没用了……”那女子突然停止了哭泣,眼神空洞洞地看向前方。
“胡郎?”卫轻奂和方攸互看一眼,两人大概猜到了胡郎应该是这女子的情郎。
“他是怎么死的?”卫轻奂问道。
“为了让我逃出来,被净世院的人杀了。”那女子木木地回答道,眼泪又落了下来。
“你想不想报仇?”卫轻奂盯着她,语气严肃。
“报仇?净世院权势滔天,就凭我一个青楼女子,该怎么给我的胡郎报仇?”那女子声音哽咽。
“我是大理寺卿卫轻奂,只要你将当天做过的事如实交代,我便能替你的胡郎报仇。”卫轻奂道。
那女子仔细看了卫轻奂一眼,才发现他便是那日在坠月楼门前堵住张恩瑾的那位卫大人,“卫大人?”那女子思索了片刻,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道:“好,我说……”
“李景千是我的老主顾,他每次来都会给我许多珠钗和银两,甚至还过说要赎我出去,让我给他做妾室。我有胡郎,当然不会同意他……”那女子顿了顿,眼神闪过一丝悲怆,继续说道:“后来有一天,妈妈来找我,给了我一包‘药粉’,说是让我下在李景千的酒里,若我不从,她就不让我和胡郎再见面,我放不下胡郎,便应了她……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果然没错!”卫轻奂道,“等雨停了,你便跟我回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