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习惯别人对他好,那样他会有负担,会觉着愧疚,当初他不觉着周文武是个好的,所以他冷漠,他怨他爸这一辈子的遭遇,他记恨着周家。
可如今看着这个样子的周文武,他当真怨不起来,也怪罪不了。
他这个二伯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家里还养着两个孩子上学,一家老小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王翠花一个女人,一辈子都没当过一回家。
“二伯,我……。”周崇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我爸给我报了津北医专了,过两天我得去报道了,要住校。”
“你不用给自己太大负担,我爸的事儿不怪你,我也能把我自己照顾好。”周崇舒展了下眉头,侧了侧脸看了下身边的男人:“如果我有需要,肯定是会找你帮忙的。”
即使周崇知道,这个需要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但话还是得这么说。
他其实是在逃避,他并不想和周家有太大的联系,就算如今已经释怀,可还是不想和周家人关系太过密切,他终究是要离开津北的。
周文武没说话,眼泪却又唰唰的流下了,他仰着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侄子:“是二伯的错,是二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
“不是你的错。”这是周崇第一次如此开口宽慰周文武:“你真的不用那么自责。”
“我爸走的时候没受多大罪,他去找我妈了,他想她了。”周崇垂了垂眸子,鼻尖又是一酸,但没哭出来。
“不说了,我大姑什么时候过来?”他没见过这个大姑,但是听他爸说过,大姑嫁的也不怎么好,丈夫是个瘸子,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
“估计快到了吧,她离这边远,有十几里地呢,骑车子慢。”周文武眉头皱了皱,脸色也有点儿难堪。
“我去给玲花买点儿零嘴儿,你有什么想吃的跟二伯说,我给你带。”周文武开口道。
玲花是周崇大姑的小女儿,年龄也不是太大,周崇只听说过,但也没见过那孩子。
“我去吧,这边我也不知道怎么招呼,您忙着吧,我去买。”兜里的烟也没了,他也得买。
说完也没管周文武答不答应,直接抄着兜就过去了。
小店里的东西杂七杂八卖的什么都有,辣条,薯片,棉花糖,果冻,西瓜味的泡泡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周崇一样拿了几包放到一个塑料袋里。
“一盒小苏。”周崇拿着东西站在柜台前,想了想又抬起头看了下那个圆脸的小姑娘:“等一下。”
“拿盒三环吧,小苏不要了。”
圆脸的小姑娘怔了下,像是没想到周崇这样的竟然也会抽三环。
她从柜台里掏出一盒三环放在周崇面前,又把那些小零食都倒在桌面上,一包一包数着查。
“一共十块钱。”小姑娘眼睛圆圆的,看着周崇笑了笑,这是这人花过最少的一次钱了。
“牛奶要么?热水一直烫着的,暖着呢。”
“瓶装的?”
“不是,袋装的,在保温锅里烫着呢。”小姑娘还是笑眯眯的。
“拿几包吧。”说着他掏出一张二十块的人民币递给小姑娘:“剩的都拿奶吧,不用找了。”
收了钱,小姑娘到一旁掀开一个盖着被子的保温锅,又把保温锅的盖子打开,里面热乎乎的水汽就飘了上来,十块钱小姑娘给了四包奶,都是热的,拿一包放在手心里很暖。
周崇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抄进兜里,兜里放了一包热牛奶,贴着他的手暖得很。
对面的面馆还是关着门,周崇也没看到谢云生的踪影,想来不是在医院陪他妈妈就是在黄毛那吧。
周崇再次回到周家的时候,门口多了一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车子很破,车身都是灰,后座上放了一个棉絮垫子,脏的看不出什么颜色来,车圈的轱辘上还带着泥圈,也不知是从哪里带上的。
“周崇,你回来的正好,你大姑来了,正跟你二伯在屋里说话呢,你快过去吧。”王翠花一边往桌子上摆放着碗筷,一边开口道。
进了屋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满面风霜头发花白的妇人,一张盘子脸,浓眉大眼,鼻梁很挺,她穿了一身蓝色的粗布做的棉袄,坐在里屋的高板凳上,手边牵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儿。
小孩儿梳着两条羊角辫,她的眼睛很大,长相也像妈妈,她乖乖的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手牵着妈妈,另一只手垂着,眼睛看着地上,也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半晌眨一下眼。
“这孩子是……”看到有人走过来,周文玲明显愣了下。
她看着面前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孩,看着那张五官如雕塑般硬朗的眉眼,鼻子瞬间酸了,眼睛霎时通红,眼泪就像是雨水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文斌……这是文斌的孩子?”周文玲带着哭腔,泪眼婆娑的看着周崇,就像是不敢认一样。
她十八岁出嫁,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她都没怎么回过周家,但两个弟弟她还是惦记着的,那是她的一母同胞啊!怎么能够不想呢?
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亲手把自己的弟弟送走,多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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