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么?”他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放到周崇手里,也甭管周崇嗑不嗑,自个儿捏着瓜子往嘴边一放,轻轻一砸吧,瓜子仁就出来了。
“烟不抽了?改咳瓜子了?”周崇捏起一个放进口中,他没谢云生那本事,嗑了半天没嗑出来,还差点儿把皮嚼碎。
“你那烟太贵,我可不舍得一口气抽完,好东西不是那么浪费的,得慢慢品,才能品出滋味来。”津北这地方多是抽三环的,小苏还真算是个奢侈的。
周崇嚼了半天瓜子,结果吐了一口残渣,只能把手中剩下的瓜子又一股脑儿的塞回谢云生手中:“我嗑不来,您自个儿嚼着去。”
谢云生接过瓜子直乐。
他是真没想到周崇竟然嗑不来这个。
“怎么不上前看去?在这儿多偏,只能听个响,什么都看不到。”开口说话的是谢云生,他其实来的挺早,找了一圈才找着周崇在这边。
靠着墙根,再往里就是死角了,可是真够偏的了,连挤不进人堆的老头都不会选择往这边来。
“你怎么不去?”周崇反问。
“我找你啊,你去我就去啊。”谢云生更乐了。
“找我做什么?”周崇皱了皱眉。
“给你瓜子嗑啊。”谢云生摊开手笑得更欢了:“谁知你不会啊。”
周崇白了他一眼。
“你们这儿办白事都是这样的?办三天?”周崇之前在江市时也办过,可那次却没这么多规矩。
“啊。”
“是啊,谁家都是这样啊,红事儿白事儿都是大事儿,可不得办三天么。”谢云生习以为常的开口回答。
“不习惯?还是不喜欢?”谢云生侧了侧脸,抄着手,眉眼弯弯的看着周崇。
“都有。”既不习惯也不喜欢。
谢云生挑了挑眉,抄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懂什么?”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这东西贯穿了人的一辈子,临了走了,总得再让它送一遭。”
这是老一辈的规矩,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能传这么多年,那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今晚还得守灵,不先去休息会儿?”
“不用,白天休息过了。”他昨天已经守了一夜了,今晚再守一夜。
“能受的住么?”
“冷不冷?要不要我把大衣借你?夜里气温低,穿上暖和。”谢云生有点儿担心周崇的身子受不住。
“不用,我受的住。”跪在他爸灵前,他就没什么受不了的。
谢云生彻底说不出什么来了,他看得出来,周崇情绪低落,可他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去了,能不伤心么?总不可能扯着他的脸让他笑吧!
呸!开玩笑!谁家死了人能笑得出来么!
还得慢慢来,时间一久,就好多受了。
响没结束的时候周崇就回去了,他今儿要守一夜灵,本来周文武说要替换着来,却被周崇拒绝了,他爸的最后一遭路,周崇想亲自陪他走完。
一夜没睡,早晨周文武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今天周老爷子起的也特别早,周文武一过来就先给老爷子穿衣服,也许是今天日子不同,周文武给老爷子穿了件黑色的大袄,袄是新的,带了暗纹,领子高高的,对襟搭着五对盘龙扣。
这件衣服是他爸生前给老爷子买的,从江市寄回来的。
今天也是周老爷子第一次穿,却是在儿子的葬礼上。
幸好老爷子是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这份痛苦,他还得承受着。
周崇跪在红色的棺材钱,默默的烧着纸钱,面前碗里的长明灯还亮着,一夜过去,碗里的豆油已经燃到了碗底,要是不添油,怕是再过不了多久,就得灭了。
灵前拜访着周文斌生前的照片,是黑白照,这是第一次拿出来,之前都没敢在老爷子面前拿出来过,怕他老爷子认得,怕他想起来什么身体承受不住。
“爸,你回家了,今天就要入土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