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摇了好一会扇子,才似记起什么,一脸伪善的笑道:“绯云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对你也是视如己出,所以对你才更外上心。.”
“夫人的拳拳心意,绯云明白。”少女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喜怒,只有黑眸中的那点赤色,亮得怕人。
因为对她格外上心,所以才格外苛待她吗?
这个理由听着,还真是可笑,偏偏祁夫人还能装出一副仁慈大义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灰姑娘的后妈。
“今天找你来,是想教你一些贵族小姐该有的礼仪。再过不久,就是三小姐和四小姐的生辰了,到时候其他三家都会来龙家,势必会问起你。绯云你万不能再给龙家丢人。”二夫人姿态高贵的喝了茶,对身边的马嬷嬷道:“好好教导大小姐,若是以后绯云再出丑,我就拿你是问。”
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好好磋磨龙绯云一顿,不要客气。
院中的日头晒得厉害,二夫人迤迤然起身,抚着额头道:“我头风未愈,身子不适,就先回楼中休息了。马嬷嬷教导大小姐的事情,就权交与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马嬷嬷眼眸泛光,像是毒蜂亮出了尾尖上的针,声音夹着一丝阴测道:“夫人放心,老奴绝不会负夫人所托,一定会教导好大小姐!”
华美的织锦裙摆消失之后,马嬷嬷走到龙绯云的身侧,凉凉道:“大小姐请吧!龙家规矩甚多,堪为名门典范。.而二小姐就是龙家中的典范!大小姐虽说是龙家嫡女,但比二小姐差太多了,满身都是乡野里带出的陋习。好了,我们就从走路姿势开始改吧!”
“嬷嬷说什么便是什么!”
马嬷嬷以为她会出言顶撞,自己正好借机发落。没想到龙绯云一改之前的锐利,软软应了一声,眉眼似笑非笑,赤红的瞳,邪然魅生。讥诮的表情,马嬷嬷看得心里发毛犯堵,却又无计可施。
“贵族小姐,当立如芍药,坐如牡丹,行如弱柳生风。娇而不媚,裙下鞋尖露出不能过半寸。”马嬷嬷的手中多出了一根藤条,轻轻点在龙绯云受过伤的膝盖上。
“大小姐听明白了吗?”藤条没有移开,马嬷嬷贴近龙绯云的身侧,气势凌人问道。
“嬷嬷教诲,绯云自是听明白了。”刺眼的春日下,站着的少女身上透出一股沉寂之气,过于平静的眉眼,幽深莫测。
她再不是一朵怯怯吐芳的春芫之花,而是一只纯黑野性的豹子,静静蛰伏着等待噬血啖肉的那一刻。
马嬷嬷收了藤条,冷淡道:“那就麻烦大小姐走一圈,给老奴瞧瞧。”
龙绯云刚走了两步,风声响起,马嬷嬷一挥手中的鞭子,重重打在龙绯云的膝盖上,“露出的鞋尖太多了!”
“是!”龙绯云神色不变,只有指尖轻颤了一下。
方才那一下,重重打在她的伤口上,猝不及防的剧痛差点逼得她屈膝跪下,但膝盖稍弯的那一瞬,她又站稳了。
马嬷嬷脸上极快地闪过失望之色,她手中力道极大,竟还没让龙绯云这野种出丑。
“继续走!”马嬷嬷在身后不耐烦地叫道。
又走了几步,藤条再次打来的时候,却被一双细弱的小手给握住了。马嬷嬷反手想要抽回,却发现拉不动。
慢慢的,她对上一双黑中带赤,竖瞳般的野兽之眸。看不到底的黑仁中,泛着碎雪的寒彻,“马嬷嬷是单纯有折磨人的癖好,所以打上瘾了吗?”
马嬷嬷被她盯得,心口一紧,使了力气将藤条拽回。龙绯云陡然松开了手,马嬷嬷连着往后跌了好几步,才难堪地站稳了身子。
她想让龙绯云这野种出丑,不曾想先出丑的却是自己。
马嬷嬷攥紧了手中藤条,尖声叫嚷了起来:“大小姐,老奴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龙绯云浅浅笑了笑,“只是不想让人打断了腿。”
“你胡说!老奴下手有数,怎么可能会将你的腿打断!小姐莫要在这小题大做,血口喷人!”马嬷嬷叫嚷的声音又尖又高,群芳院中不少丫鬟探头探脑在看。
“嬷嬷没这心就好。”龙绯云也不含糊,直接戳破了脸扬声道:“我的膝盖上有伤,嬷嬷下次打的时候,劳烦注意一点。要是将我打残了,这辈子就只能赖在二夫人的院子里了。”
这不是讹人吗?
马嬷嬷脸色一青,以为龙绯云会忍气吞声,谁知道她不按套路出牌,就这么嚷嚷开了,也不知楼上的二夫人听见没有。
握着藤条的手气得发抖,马嬷嬷嘴里像是吃了一坨屎,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心里暗恨道,果然是贱民养出的刁种,别人要脸,偏她不要脸。
偏是这般直来直去,撕破脸的人,你就拿她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