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被挖开的大坑前,手肘搁在膝头,支着腮喋喋不休:“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我再缓缓吧,我还得再缓缓,道长啊……”
说着一抬头,正对上梁捕头的目光,凶神恶煞地对他一声吼:“你在这儿干啥?!”
把赵九吓得一撅而起,差点一跟头栽进坑里,险险站稳了:“我,我,我……我跟……”结巴了半天说不出话,他指了指灵堂,贞白正好走出来。
梁捕头立即又飙一嗓子:“你们在这儿干啥?!”
贞白淡定道:“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这里是民宅,你当逛集呢想来就来。”
这梁捕头的脾气是真不好,动不动就跟人喊,中气十足,特能唬人,也许是在衙门当差这些年,压制刁民不容易。
贞白性子淡,别人的喜怒哀乐对她影响并不大,除了偶尔感慨,很多时候都有种事不关己的漠然,她似乎一直都这样,不爱跟人计较,所以梁捕头气势汹汹也罢,讥笑嘲讽也罢,她都没所谓。
但曾经有个人说:“这是因为你不在乎。”
不在乎吗?
她不知道。
可那人还问她:“你有把谁放在过心上吗?”
放谁在心上呢,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居深山,一年到头或许会遇上一两个借宿的过客,打搅一宿,翌日便谢过离开。
她一直以为,她会在那个深山老林的不知观中渡完一生,与世隔绝。却不料,懵懵懂懂地,就闯入了尘世之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自己就被压在了乱葬岗的大阵里,长达十年,再睁眼,就看见了两个手执长剑的狼狈少年。
见贞白没敢顶嘴,梁捕头迈进堂屋,没好气道:“看看这灵堂,乌烟瘴气的,你们来捣什么乱。”
贞白:“……”
赵九:“……”
究竟是谁捣的乱?你心里没点数吗!
心里没数的梁捕头理直气壮地瞪了二人一眼,最后把目光锁在贞白身上:“说吧,你又发现了什么?”
“我们才刚到。”
赵九赶紧点头迎合:“嗯嗯,刚到,你们后脚就进来了。”
梁捕头将信将疑,拿刀鞘在门板上拍了拍,大喊:“孙排。”
负责跟踪贞白的那名衙役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凑到梁捕头跟前:“头儿,的确是前后脚的事儿,我盯着呢。”
赵九很是吃惊,心道:你搞跟踪的,现在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梁捕头挥了挥手,衙役立即加入了搜查列队,对每间大小屋子进行翻查,特别是小曲的闺房,梁捕头亲自上阵,连根针或刺绣上的线头都要仔细的瞧上半天,也不知这女红究竟有什么好琢磨的。
赵九瞧着里里外外的捕快,叹了口气。
一个衙役突然高喊了声“头儿”,就提着一双布鞋和布衣从王六夫妻俩的房间走了出来,布鞋很旧,看起来穿了有些年头,鞋面已经泛白,鞋底也随着脚程磨薄了,但是针脚密集,鞋垫打底很厚,面料软且结实,所以及其耐穿,看得出做它的人费了些心思。
布鞋上沾满了泥巴,好像田老汉穿去耕了地,沾着新刨出来的土。
因为搁在床底,秋冬的气温低潮,泥没有干,还带着些润。而这种湿度具有一定黏性,梁捕头把鞋翻了个面,鞋底黏着片绿叶。这个时节除了四季常青的绿植,树叶枝丫都枯败了,所以梁捕头对谢老爷子坟头的那颗枯木逢春的树印象及其深刻,当然还有贞白那翻玄学谬论的加持,令他印象深刻到只看一眼,就立刻辨认出鞋底这片绿叶跟那棵树的叶子是一个品种,不出意外应是出于同根了,毕竟这满山荒芜的,也就那一抹翠绿了。
为谨慎起见,他还得再跑一趟谢远的墓地,对比泥土和树叶。
梁捕头抖开那套靛青色布衣,一眼看见衣摆下角有块扯破的缺口,他掏出从小曲手中抠出来的那一角,正好能够拼凑起来。
之前他们怀疑小曲遇害时扯下了凶手一片衣角,那么这套衣服怎么会从王六的房间里找到?
梁捕头冲进屋,打开衣柜,翻出里面男性的所有衣服,还有布鞋,一一对比尺寸,众人难以置信的发现,尺寸都一致。
梁捕头心猛地一沉:这是王六的衣服?
贞白道:“腰带呢?”
“嗯?”梁捕头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这件靛青色开衫布衣没有腰带,他们又把王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根靛青色腰带。
那根腰带会是凶器吗,小曲被勒着脖子拖上山,埋进了谢老太爷的坟地里?
这个发现在梁捕头的内心翻起滔天巨浪,视线从衣物上转移到灵堂,盯着王六的棺椁久久出神。
一个父亲,怎么可能活活勒死自己的女儿?
一定有别的原因,或者是——嫁祸?
他定了定神,命人去谢远墓地,在山中进行地毯式搜索,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下,寻找那根靛青色腰带,然后对比泥土和树叶,而他得带着布鞋与衣物回衙门提审王氏。
安排完这一切,梁捕头回身转向贞白,欲言又止道:“你……”
贞白:“我回客栈。”
梁捕头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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