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听到隔壁婆婆和赵雨馨都睡下了，赵启才缓缓起身披上长衫来到院中，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行军打仗的那些年，每当需要做重大决策时，他总要在大帐中走来走去，囚老头也会自觉的放他一个人思考，自己则去和将士们喝酒划拳。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赵启心底有些犹豫不决，心灰意懒，彷徨，迷茫，迟疑……这些弱小的情绪本不该在出现在拥有雄心壮志的少商帝身上。

但那都是过去，从云端摔入深渊，明白了世界的真面目，感受到了敌人无可抵挡的强大，赵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年的努力到底值不值得……

这一世自己可不可以….可以稍微那么自私一点点，就当…就当这一世是为囚老头活着，反正自己当初倾尽心力后，也如土鸡瓦狗般朝夕间瓦解。

那种颠覆级的落差感，当世有谁能知？除了囚老头，除了龙堂凤营和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还有谁知道朕当年的付出？只是他们都死了，就连黑虎军等边防军的千夫长以上的将士也都被三宗派出的高手截杀殆尽。

不过貌似现在就是自己想东山再起，也没有本钱了吧！就这周围的院子，破败的翻遍了都找不出一个铜子儿。这种连星星之火都没有的棋局真让人绝望啊！

可我不甘心呐！那些为了自己的梦想战死疆场的战士们，为自己承担业果的囚老头与满城百姓，好像都在天上看着我呢！四国的贵族手上还有千百万我的子民在等着我去解救呢！

仔细想想，四国三宗好像都是自己的敌人呢！举世皆敌不外乎如此吧！

出身皇室的赵启没办法说服自己像一个寻常百姓般安度一生，但他又倍感绝望，没有心气儿再奋斗一世，纠结到脑袋快要爆炸。

赵启无奈的甩甩头，努力把纷乱的思绪压制下去。想那么多有屁用？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明天的麻烦吧！要是被人发现破绽，自己就没机会想那么多了……

月至中天，赵启才瑟瑟发抖的躲回被窝睡觉，自己好久没有感受到寒冷了吧！

“额，你们干嘛？”

赵启一睁眼就看到兰婆婆和赵雨馨衣衫整洁的坐在自己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一醒来就看到有人盯着自己，赵启陡然一惊，忍不住出声道。

听到赵启开口，兰婆婆登时露出喜意，轻声问道：“启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开窍了？”

“小乞儿，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赵雨馨从兰婆婆身后怯生生的露出一个小脑袋，结果被兰婆婆一个爆炒栗子敲回去了。

赵启翻翻白眼儿，把昨晚打好的腹稿说出来，并且还在赵雨馨质疑的眼神中，说了几件小时候发生的事情，还在阳光下晒了晒做了几番证明，婆孙二人才放下心来。

“哦，原来你昨天去皇宫啦，那种红果子还有吗？你那么傻吃了都能会说话，本姑娘吃了肯定成为超级天才了。”

“被我昨天吃光了。”赵启突然想起一件事，不怀好意的盯着赵雨馨，说道：“婆婆，你当初藏的酥饼，不是我吃的，是赵雨馨怕被你抓住，最后塞进我手里的，其它酥饼都被她吃光了。”

“哎，婆婆，他胡说！我当初明明分了一半给你，你别耍赖！”赵雨馨看到兰婆婆已经小碎步走到院中找木棍了，急忙逃出小院，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威胁赵启，

“小乞儿，你给我等着！”

到了饭点儿，不用兰婆婆去院门外喊，赵雨馨就闻着饭香乐呵呵的钻进厨房盛大半碗饭，规规矩矩的坐在赵启旁边。兰婆婆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赵雨馨，

“你这孩子，你竟敢欺负你弟，还敢骗我！胆子不小啊。今天罚你缝衣服，你弟前天打架弄坏的小袄就交给你缝补了。”

“婆婆，赵雨馨她……”

赵雨馨急忙缩回桌底下的手，略带警告的盯着赵启。见到赵雨馨不再掐自己，赵启也懒得和她计较，眼珠一转，径直说下去，“赵雨馨她刚才说要主动刷碗，扫院子。”

“那你吃完就快点去打扫……”

兰婆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么多年，家里第一次有生气儿，两个孩子的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不过她乐见其成，在旁边笑而不语，只在需要她的时候应和一声。

聪明灵慧的赵雨馨怎能看不出兰婆婆向着赵启说话，只得无奈的认命，得找机会收拾一下小乞儿。

不理会赵雨馨刷碗时的嘟嘟囔囔，兰婆婆把赵启拉到身旁，和蔼的说道：

“启儿，你现在…不像以前了。”

兰婆婆斟酌再三，奈何文化水平不够，找不到婉转的说辞来和启儿交流，赵启才会说话，兰婆婆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伤了孩子的自尊。

“你以后要学很多东西，别人家的孩子已经上学堂一两年了，你要不要也去读书识字？”

“算了吧，我都晚了一两年了，去那啥也不会啊。”

嘴上这么说，其实赵启心里想的是：朕当年学富五车，皇宫书库的大半书籍都被研读过，现在还要朕去陪娃娃蛋识文断字！那是断断不行的。

“不管如何你都要读书的，你要是害羞，那就先让你雨馨姐教你一段时间吧！”

“不要，我不要让她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