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阁内,叶远正遇见尉迟焘与莫管家在商议着什么。
“是在商榷我的葬礼吗?”
叶远没有敲门的习惯,更何况屋门敞开,并无可敲之处,他不等婢女通报便迈入阁内,在尉迟焘看来是爽直,在婢女看来却是无礼。
尉迟焘没等婢女请罪,便命她出去了。
虽然知道来人的名字,尉迟道还是问:“敢问小兄弟,姓甚名谁,如何称呼?”
“我不要墓碑,无需名姓,只请尉迟公子,先受我一拜。”
叶远并不和尉迟焘称兄道弟,也没有主仆之分,不需三跪九叩千恩万谢,他只恭敬一拜,随即平静地起身,提了要求。
“尉迟公子,丧事不提,今晚可否只替我办一场喜事?”
尉迟焘并不仅仅是富家子,他还是官场中人,年纪轻轻,便娶了和硕公主光宗耀祖,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见过不少,如今面对叶远却惊之又悸。
尉迟焘立刻觉得,花遥的朋友非同凡响,一鸣惊人!可也许叶远是花遥的夫君或是爱人呢,尉迟焘并不能肯定。
莫管家也简直快要老泪纵横,他对自家少爷费心费力救回来的男子,感到由衷地唾弃:
一个仅有三天性命的人却嚷嚷着成亲,难道还想留个遗腹子不成?叶远毕竟是理直气壮地要求自家少爷,难道少爷真是奶娘命不成?
其实叶远之所以会出口惊人,只是因为上官大夫许诺过了,上官大夫说,叶远可以跟尉迟焘提任何要求,上官家会支付尉迟家为此花费的钱财。
所以,即便叶远不知道尉迟焘为什么会救下他和花遥,也可以向他提出非礼要求,不必有所顾虑。
尉迟焘稳了稳身形,方才情势太急,他没有拉住叶远,竟让他生生跪拜了一下,无功不受礼,尉迟焘只好问道:“小兄弟,是想要和谁成亲?”
莫管家肯定道:“除了那位姑娘,还会是谁。”
叶远没有答。
这不该是求人办事的情状。
莫管家心道,他要给爱人一个新婚惊喜,不过三天之后便让新妻守寡吗,年轻人可真是冲动……
尉迟焘想了想,便喊人去请上官大夫,得到的回应竟是,上官大夫瞧完花遥的病后,开了几副药,然后连诊费都没要,人早就走了。
尉迟焘似乎明白了许多,问道:“上官大夫是你的什么人。”
叶远作答:“恩人。”
“他让你娶亲?”
叶远又作答:“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的事,就是抛弃花遥?你知道吗,她昏睡的时候,一直都在喊两个人的名字,你是叫白沚还是叫叶远?!”
叶远苦笑,“我是叫叶远没错,难道,你们是亲戚吗,管这么多。”
“你觉得我管的多,那权当我和她是亲戚好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伤害她!”
叶远神色略变,“你关心她?那就更好办了,我只是她哥哥,而非爱人,礼成之后,我自会消失,你帮我保护她好吗?不要让她受委屈!不要让她被人抓去!”
尉迟焘讶异着,双眼瞪的像大葡萄,他看着叶远熏黄的肤色,失态道:“你是,她哥哥?”
没错,这是一对相貌背道而驰的兄妹,信不信不由你。
叶远只是花遥的哥哥,他爱她,却觉得配不上她,他爱她,她却一直希望他能给她找个长嫂。
既是如此,叶远便在死前,满足花遥的心愿好了。
不等尉迟焘答应,叶远便从容地走出了漪澜阁。
没有人该看见叶远痛苦的面容,他在外人面前强装自在,可他脑中藏着的半截银针却不答应,所以他走的很快,像是从容地逃跑着。
“最快明天!今晚来不及筹备婚事,即便你是装装样子,也不能连喜堂都没有!”
尉迟焘挑高了声音,他知道叶远能听见。
万物皆泡沫,身死便成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叶远还记得花遥在给小猴子取名“小白”时说过的话,这话,多么巧合地酝酿着属于他的结局。
一个从来都只为花遥着想的男子,只有在将死的时候,才会违逆花遥的心意。
破天荒的是,尉迟焘竟然苟合了叶远的意思,顺遂了叶远的偏执。
***
“莫总管,你说我贱吗。”
莫管家听到尉迟焘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询问的话语,想到他平日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时不敢出一声大气。
“我一直觉得,我不该欺负小孩子的,这事我得负责。”
莫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便老实地杵在原地细细地重听一遍。
“我去年撒谎说花遥把太子卖了,今年,我就把自己卖了,报应吧,大人真不该骗小孩的。”
即便尉迟焘只比花遥大五岁,比太子大七岁,他也是堂堂正正的大人,即便尉迟焘膝下并无一子半女,他也快变成花遥的奶娘了……
许久,莫管家以为单手支额的尉迟少爷睡着了,便捧了热茶,轻唤道:“少爷刚才说梦话了,若是倦了,便早些传晚饭,然后上床歇息吧。”
尉迟焘实则是极清醒的,他迅速地接了热茶,又转到窗前,边啜热茶,边赏院内清冷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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