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魂就藏在徐家堡堡垒正门门楼房檐上,用漆黑的披风遮蔽身形,悄悄观察着下面聚集的人群。
他十分困惑,让刘老头聚集乡民并非是他的主意,而是阿福通过千里传音教他指派刘老头所为。
除了千里传音的本事,阿福还有千里眼的神通,身在三百里外,却对孟星魂面前发生什么事了若指掌,就好像亲眼看到似的。
阿福说那是因为蝙蝠盔甲上装了“对讲机”和“摄像头”,声音和画面都是是通过什么“通信基站”转播到阿福那边的。
孟星魂猜测阿福说的都是些仙家法宝的名字,早已见怪不怪的他也没有深究,毕竟那是个修成精怪的老蝙蝠,拿出些什么古怪东西也属正常。
“阿福,你为何要刘老头召集百姓?百姓也不会武功,聚得人多也没有什么用,若是徐青松发狠让堡丁镇压,反倒害了不少无辜性命。”
耳朵边一个小装置发出了阿福的声音:“少爷,这百姓聚集的场面是小人给少爷上课的教具,好让少爷学得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革命是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激化的必然产物。”
孟星魂眉头一皱,阿福说的话里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少爷,我问你,这天下的百姓苦不苦?”
孟星魂想也不想便道:“苦!”
他六岁便成了孤儿,随着逃难的人流挣扎求生,什么样的惨事没有见过?当年若不是逃得快,他早已变成两脚羊入了强壮饥民的腹。
跟他一样命苦的孤儿数不胜数,而活下来的只有他和叶翔、小何、石群四个孩子,这还是高老大靠卖自己才保下来的。
灾年如此,丰年又好到那里去?
官府收税,豪强纳捐,村庄附近的武林门派也要来分一杯羹,那些门派弟子整日吃肉练功,不事生产,靠什么养活自己?
做个平头百姓,乖乖受欺便好,想要反抗?
拿着镰刀木锨,凭着一身庄稼把式,怎么跟高来高去,剑挑飞燕,掌裂大石的武功高手对抗?
朝廷昏聩,污吏横行,与武林豪强沆瀣一气,但即便不昏聩,朝廷也无力对抗武林。
朝廷的大官被杀得满门灭绝,结果六扇门的总捕头却什么都查不出来,拥有超凡力量的武林人士,只要谨慎一些,杀人满门都留不下任何蛛丝马迹!
朝廷还怎么敢对抗整个武林?
绝顶剑客可以在紫禁城之巅设擂比武,江湖大势力动辄控制经济命脉富可敌国,武林高手当街杀人如杀鸡子,从不见捕快有胆子前来缉拿。
天下百姓便是那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徐家堡刘老头家的这点惨事,不过是天下无数苦命百姓凄惨生活的冰山一角,算起来恐怕都排不上惨事排行榜的前百。
只可惜百姓无力反抗,人聚起来,也只不过形成流民。数万活不下去的百姓想组成义军抢粮食,不用州县官府出兵,只怕附近几家豪强和武林门派联手就扑灭了,将这群反贼杀个干净,拿男女老少的脑袋去官府邀功。
阿福道:“不出所料的话,下面的百姓待会正如你所言,会遭到虐杀,看到他们的眼神了么?那是无所谓生死的眼神,麻木了,生亦何欢,死亦何哀?活着未必比死了好。”
孟星魂只觉得心脏被针刺了般抽痛,他咬牙道:“难道你就让我眼睁睁看他们死?学你那个什么革命道理,革命革命,就是革掉自己的命么?”
耳机里传来阿福冷漠的声音:“下面那群百姓并不是在革命,他们像你一样,半点革命道理不懂,只不过是一群憋得气闷,聚在一起头探出水面喘气的咸鱼罢了。”
阿福继续道:“你见过冬捕的场面么?渔夫在冰上凿开一个大洞,就有很多鱼憋得难受聚过来冒头喘气,结果一网子下去,都死绝,统统成了锅中的肉。年年冬捕,那鱼就不知道有网等着它们?它们实在憋不住,宁可死也要喘口气再死。”
孟星魂闻言浑身颤抖,怒火丛生,他也觉得像是被冰封在水底的鱼,胸口憋了一股气,但他不知道这股气该怎么出。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苦命的小人物,苟延馋喘地活着,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心思管别人?他渴求自由自在的生活,却发现生活处处是牢笼,就算脱离了高老大,江湖同样是个更大的牢笼,脱离了江湖,这世道还是个牢笼。
天下就没有一处能让蝴蝶自由自在飞舞享受春光的花园!
“你不想杀人,被逼着杀人的那点苦闷算个屁!”
耳机中传来阿福冰冷的声音:“你看看下面那群人,哪一个不比你更痛苦,哪一个每天不是在折磨中度过,你还有银子买醉找女人发泄,他们穷得裤子都快穿不上,没处发泄还不是日日苦熬!”
孟星魂脸上一热,自己的这点秘辛被阿福说破,曾经躺在大石头上的那些悲伤和感怀,现在想来真是无病呻吟,让人惭愧不已。
罗锋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你不想当杀手,你有手有脚随时可以跑啊,心中那点旖旎幻想,被个半老徐娘勾着魂不肯离开,高老大少你一个杀手就能饿死不成?”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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