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她被裹在一个球中,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她”变成了一只屎壳郎。
每日兢兢业业滚着粪球,直到某一日,“她”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巨足碾死,“她”的尸体黏在那巨足的脚底,巨足移动间,被踩入泥土之中,成为周遭植物的养料。
不知做了多少回昆虫,她再次回到熟悉的水中,成为虾、成为鱼……成为蛙、成为蛇……
成为各种鸟……
成为鼠、兔、貂、狸……牛、马、猴。
然后成为人,弃婴、乞丐、苦力、奴仆……
纲目、种类、身份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一点是,“她”没有一次是寿终正寝的,全部在最好的年华,突遭横祸,死于非命。
命途称得上千姿百态,不是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死得莫名其妙,就是熬出头的前一刻,希望被狠狠撕碎,死状更是千奇百怪,碾死、拍死、咬死、撞死、毒死、饿死、毒打、分尸……
但都围绕一个相同的主题,惨绝人寰!
怎么惨怎么来,怎么绝望怎么来,也不知造梦者是不是跟她有仇!
她的心态从起初的愤怒,到麻木,再到得过且过,最终变得波澜不惊。
对比“她”遭遇过的这些苦难,她心底突然产生一种她还算幸运的错觉,她的前世挣扎不值一提,至少没饿死不是?
隐在心头的郁结突然就彻底消散了,她还有一种庆幸的感觉,心境似乎已经圆满,若非是在梦中,原地结丹都不是问题!
值得庆幸的是,随着种族的变化,她的神智越来越清明,相应的身份也越来越高。
这一次,“她”降生于书香门第,上头还有两位兄长,两位姐姐,父亲乃是一名秀才,在海防同知府上做幕僚,日子过得不算太拮据。
然世道对女子的约束颇多,她的童年大多耗于后院之中,正经的书没读过几册,只读些《女戒》、《女书》之类,除此之外,就是跟着两位姐姐一起做家务,闲时学学女工。
她虽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可时世不允许,父亲有事也只与两位兄长说。虽有些不如意,也算是少有的安稳了。
日子过得净水无波,她七岁那年,父亲高中进士,留在京都的翰林院。
同年,他们这一小家迁往京都,这次旅途,让她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她见识到人生百态,和不同阶级之间的差距,
有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有面黄肌瘦的乞丐,也有鲜衣怒马的高门贵族。
姐姐们说,他们身上一片衣角的价值,就抵得上泥腿子们辛苦一年的收获。
小小的“她”问泥腿子是什么,引来兄长们一顿斥责,姐姐们顿时羞愧难当。
自此,“她”幼小的心灵中,却种下一颗不平的种子。
京都的日子并不好过,直接表现是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吃肉菜的次数逐月减少,母亲和姐姐们开始忙着刺绣补贴家用,“她”则接过了做饭洒扫等轻便的家务活。
好在父亲不善社交,走礼的开支省下许多。
这般清苦的日子过了四年,期间两位姐姐相继出嫁,“她”也成为刺绣的主力,在她十一岁这年,父亲终于外放。
虽则父亲不是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人,可她们的日子却好过不少,时常有些孝敬。
三年后,父亲升官了,母亲也开始为她相看人家,这一年,“她”开始跟着母亲外出走动。
父亲的座师颇得圣上看中,连带着有实干才能的父亲身份也随着水涨船高,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身为父亲唯一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儿,“她”颇受欢迎。
十五岁那年,父亲为“她”定下亲事,对方是父亲的同僚之子。
十六岁“她”出嫁,两年后父亲再次升官,不过也调往了别处,夫家对“她”便不如以往那般周到,婆母开始旁敲侧击想为丈夫纳妾,即便“她”不同意,丈夫也“意外”损了那姑娘的清白。
再两年,父亲再次升官,品阶稳稳压住公爹一头。
可她无子无女,丈夫后院的妾室也无所出,旁人开始悄悄议论她是一个毒妇,见不得旁人生的儿女。
为了不让娘家蒙羞,三年间,“她”做主给丈夫纳了两房姨娘,收了三个通房。
第四年,“她”被诊出有孕,就在“她”以为日子要有转机时,惊闻噩耗,父亲被举报贪污受贿,还有私下买卖鸦片,已经押往京师受审。
“她”知道父亲是冤枉的,他有一颗经世匡时之心,官场的腐败,正因他不愿同流合污,一直固守底线,她们的日子才过得那般艰难。
母亲前两年来信时,就言道父亲对沿海买卖鸦片之事颇多担忧,父亲升迁后,更是抄剿了许多鸦片。
这样的父亲,如何会贪赃枉法、买卖鸦片?
她求丈夫请公爹为父亲在朝中转圜,丈夫答应得干脆,她便开始打听消息,路途遥远,书信艰难,等她再次得到消息时,父亲已经命丧牢狱之中,连母亲也一病不起。
刺激之下,孩子没有保住,婆母对“她”诸多怨言,看着婆母刻薄的嘴脸,想着后院那些莺莺燕燕,她已经对这个家失望透顶。
当下不顾他们的反对,拖着病体北上,她要去为父亲讨回公道,要问问这吃人的世道,要去做一回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位兄长终于寻到关键性证据,他们却也被那群黑心的国之蠹虫投入囹圄。
“她”带着证据去敲登闻鼓,就算被钉板扎得浑身是血洞,“她”只觉心下痛快,“她”要将那群蠹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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