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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晴朗,万物澄明。

这不过是一句简单浅显的道理,却往往能在平静的日子里催化出许多说不清的情愫。

心思百转千回之际,宋知熹觉得就好比今日,只是简单地因为天气晴好,连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幸福的清香。

她的睫毛扑闪扑闪,眼眸里倒映出了一枚小小的樱桃,石桌上盘子里的樱桃红润诱人,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怪不得,果真是清香。

“呵呵,唤你来我家里坐坐,这会儿怎么这么客气,都快不像你了。”冯筝拢了拢敞口喇叭袖,递上一杯口味新奇的盐焗奶羹。

“怎么会?”吃人嘴短,她觉得自己就是安静了些罢了,倒还真不是拘谨。

隔墙深院,二人围凑于座闲叙一二,还真是应验了那句“江海最真少年友,闺中不遑手帕交,罗绢相赠暂解围,天涯纵远长同簪”。

女儿家呀,不必谈论什么高深学问,只是戏说历代姻缘的爱恨纠葛,谈论时兴的发饰衣裙,编一个赛若仙娥的发式,演一场惟妙惟肖的故事画本,就足以欢喜上好一阵子。

宋知熹一手扣着勺匙拨弄奶羹,一手抵着溜滑的下巴,袖口两粒同色纽扣装饰收束出了手臂的精致细腻。

她端详着眼前这个出落得愈发优雅的女子,视线触及冯筝的发梢,捕捉到那支色彩鲜亮的喜鹊红缨簪,不由得释然地想:冯家的大小姐终于不似往常那般素净过了头。

她有一种直觉,眼前的女子不再是初识时的那根青涩萝卜,而是一朵将要承蒙恩泽的娇媚海棠,也许她的比喻不太贴切,但就是这么个感觉没错了。

宋知熹胡思乱想着,流露出几分艳羡。

果然,情愫这东西,到底还是要互相给与才是尽善尽美的,不然就是热脸贴着冷屁股,纯粹就是煞风景。

反观自身,对于她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奢求,红尘会不会偏袒谁,谁又能道出个一二?

她似乎特别能体会这种感觉,那种无可比拟的缱绻缠绵,是比满目星辰璀璨还要让人动容。

夜半,灯罩里的绛烛熄灭,二人散了满头青丝裹进了同一床被子里,夜里出奇的静谧,二人却没有半点困意继而开始絮絮叨叨。

“给你讲个故事,昆仑虚上昆仑仙,噢对了阿熹,你觉着,昆仑仙真的是仙吗……”

“何出此言呢?”宋知熹讶异,手指拨弄着枕边人的头发丝,简直爱不释手。

“你可有听长辈说过,数百年前昆仑仙惹起的祸事?罔悖人伦致使整个王朝大厦将倾的祸事。”

“这个祖辈口耳相传,我自然听过。”

“你说,传说中的仙家竟然也会是非不分、罔悖天道么……也许,这‘仙’就是一个名号罢了,沽名钓誉真是没有半点良心……”冯筝捂住心口,神色不忍。

宋知熹面色平静,收敛心神后平心而论:“我倒也不太明白,只能从道德经的昆仑仙本中找到一点影子了,总章里说:

道可恒道,非常恒道;名可恒名,非常恒名。

德可恒德,非常恒德;衡可恒衡,非常恒衡。

无名而名,天地之始;有名而名,万物之母。

无衡而衡,尊德之初;有衡而衡,万道之父。

这一段文字是在论述道、德、衡三个字义,虽然有点生涩,但可见这‘昆仑仙’也该是个含有普世价值意义的词才对。”

宋知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再次跻身凑近,“说到过去,阿筝你帮我想想,《淮南子》这本书里有一句古话,‘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从字面上来理解,说是粟米像雨一样从天而降,鬼害怕地在夜里哭......这又是什么个道理?”

“这个我识得,我读过一些注解本,说是以前苍颉创造文字,上天担心百姓从此诈伪萌生、去本趋末、弃耕作而务锥刀、天下缺粮,于是降粟雨。鬼恐怕被书文所揭发,故夜哭。”

冯筝撑起胳膊坐了起来,面色愤愤:“正是对‘智与能越多,德行越薄’的一种担忧,可叹的是上天如果真存大德,现今又为何会有那么多千古冤孽荡存于世……”

宋知熹拢了拢衣襟,不禁内心悲戚。

她生而为人,此刻却不想为人争辩不公,倒是有些了然的感怀,替这天道不值。

姑娘家都能这般想,那么更何况是有过这般切身经历之人?世人多有谴责上天之心,而这种偏见恐怕也难以改观。

这里面的渊源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的,再说了,就连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怎好意思对上天公道不公道的问题侃侃而谈?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就要魔怔了。”

确实是过了啊,端看现如今还有多少真正信奉仙道的。

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江湖术士少不了会有一番别样的说辞,嘴皮子功夫贼溜,这是他们行骗的看家本领。

越是神乎其神,让你觉得云里雾里摸不着门道呀,就越是能把你拿下!

江湖中人自诩英雄气概,再看不惯术士,也不至于砸人家饭碗不是?不管水路陆路还是什么康庄大道,只要是在江湖上,哪条路上都是有人要混的,互不干扰四个字就是公认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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