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然响起了摔杯盏的声音。
徐福心中一惊,秦始皇这是要和吕不韦掐起来了?但随即徐福又觉得不对。
那时的杯盏大多是青铜酒器,摔落地面,声音沉闷无比,却足够惊醒一个熟睡中的人。
所以……这个声音其实是秦始皇在提醒他?免得他突然醒来后,轻举妄动,与吕不韦起了冲突?徐福心中稍定,顿时在小榻上躺得更安心了。他只需要偷听就行了。秦始皇又不是纸糊的,要对付吕不韦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吕相说得不错,这长信侯着实可恶!可……”嬴政先是虚张声势一番的怒吼,随即又音量一降,道:“可,可这长信侯也是吕相当初送予母后做个侍卫的,他虽然可恶,可寡人这个做儿子的,又怎么能随意处置母后身边的人呢?”
躲在围屏后的徐福都不得不感叹嬴政的演技。
这一番话,先是附和吕不韦,给吕不韦传达出一个,他还是听从吕不韦的信息;随后又话锋一转,表示他不能出手对付嫪毐,碍于太后的面子,必然又给吕不韦传达一个,他遇事退缩,并未将嫪毐势力放在眼中的信息。两个错误的信息绝对会在无形中,误导吕不韦对秦始皇的认知,麻痹吕不韦的头脑,让他完猜不到秦始皇早已对他们起了戒心。
“王上将这话与太后提一提不就是了?”吕不韦的声音已经褪去了严厉,陡然温和了不少。
看来他是放弃了将秦始皇推出去替他出头,除掉嫪毐的打算了。
徐福猜测,吕不韦此刻的心情一定是复杂的,一面他对秦始皇的表现觉得心安不少,但一面他让秦始皇和赵太后、嫪毐先斗起来的计划也没办法用了。
秦始皇这一手,简直是让吕不韦吃了个憋屈,还暗自高兴呢。
“母后前些日子刚因身体不适去了雍城,寡人又怎能为这等事去打扰她呢?”嬴政表现得很是孝顺恭谨。
昔日幼年的公子政与母亲赵姬在赵国做人质,相依为命。于是如今嬴政表现得依赖赵太后,敬畏赵太后,并没有一丝违和的地方。
徐福暗自嘀咕,别说一直被秦始皇蒙着的吕不韦了,就是他乍一听秦始皇这样说,都会忍不住去相信他的话。搞不好秦始皇也能拿个忽悠六级证书什么的……
“此等小人企图扰乱朝纲,王上却还要忍受如此委屈。”吕不韦叹了一口气,装作很为嬴政着想的样子,“不如……王上在朝上提一提……”
要知道秦国除了吕不韦、赵太后和嫪毐这三个霍乱朝纲的以外,也是有着忠实的保皇派的。
比如蒙家。从祖父蒙骜到年轻一代的蒙恬、蒙毅。都是秦国名将,而且十分忠于秦王。
吕不韦无非就是想借这个手。
徐福听得越发来了兴趣,秦始皇要怎么回绝呢?
正想着呢,就听见嬴政的声音轻叹一声,道:“吕相想必是忘了,寡人还未加冠,尚不能亲政呢。不过……”嬴政拔高声音,郑重道:“既是吕相所求,没有几日寡人便要加冠了,待到那时吕相便可放心。”
去你的加冠!等到加冠之时,说不定你就被搞死了!
吕不韦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就跟哽了一口血,吞也不能,吐也不能一样。
嬴政未加冠不能亲政,这个理由可是被他和赵太后联手玩起来,糊弄了嬴政好多次,现在却是被还给他了,偏偏吕不韦什么也不能说。他这出算计还在嬴政的口中变成了是吕不韦在求他。
徐福在围屏后都忍不住快笑出声来了。
可惜他看不见吕不韦此刻的表情。那肯定是相当好看的!
“……那,那便等加冠时再说吧。”吕不韦下的套子,嬴政一个也不钻,吕不韦也不能强硬要求嬴政做什么。吕不韦心气不顺,硬邦邦地说了声“告退”,便甩袖离去了。
徐福听着脚步声慢慢走远,然后又捱了一会儿才慢慢从小榻上爬起来。
秦始皇和吕不韦说的都是机密之事,如果被吕不韦刚发现躲在后面,说不定他就要丢小命了。
不过话说回来,秦始皇为什么这么放心地让他听到这些事呢?
徐福从围屏后缓步踏出去,就见嬴政坐在桌案前,面色冷凝,随手摆弄着一旁的竹简。
徐福能看出,秦始皇此刻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后世为无数人膜拜敬服的始皇帝,在如今却还要步步为营,隐忍蓄力,以求一击必中,将吕不韦和嫪毐除去。
赵高指挥着宫人收拾殿内凌乱的地方,随后还有宫女送了新的茶水上前来。
徐福站在那里觉得有点尴尬,他此刻不能贸然开口,没有秦始皇发话,也不能坐下,于是就只能站在那里,继续伪装自己的淡定从容。许久之后,他才听见嬴政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认为吕相如何?”
嗯?问谁?
徐福用余光将殿内扫了一圈,其他人都恭敬地低着头。
所以这句话是……问他?
这种问题竟然还问他?!答错了会被车裂吗?会被挂桅杆上烤成人干吗?会被剁成赵公公吗?
徐福暗自咽了咽口水,继续发挥自己的神棍技能,张嘴就来,“王上既然要我说,那我便说实话,王上可不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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