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气味始终萦绕着,王佩珑犟不开,只能任由他围住自己,靠住自己。
她的眼前,是一身青灰色的马褂,那褂子上暗绣了一两片老式满襟的团花;
这是她曾经最熟悉装扮。
人,也是她最熟悉的人。
两年了,两年算个屁。
这人从来就没变过。
“想我?想我怎么被你玩腻了再丢一回?”
她长吁一口气,使足了力气推开他:“我是贱,可还没那么贱。”
转身往楼下走,脑子里已经乱了。
她在想,想那王八蛋居然还真有脸找上门;
想他如今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居然也愿意找上门,找她这么个下九流的戏子来重温旧梦。
......可是早没有梦了,她从十七岁那年,就下定决心不再做梦,去她x的白日梦。
哦对,还有,凤年一会儿酒醒了得吃东西,他肠胃娇弱的厉害,她不能让他饿着,她得去厨房看一眼,看看要给他准备些什么东西好呢?
对的,她要照顾好凤年,她的凤年........
王佩珑想的出神,想的整个人仿佛都飘在地毯上,踩着鞋一直飘下楼。
不多时,后面也传来声响。
“喂!”
王佩珑回头,从下往上地看他。
万显山背着手,官老爷似地大步朝她来:“不睡觉,吃个饭总可以吧?”
“.........”
晚饭备有鲜浓纯白的鱼汤,陈凤年爱喝鱼汤,但是对鱼没兴趣,王佩珑平时很烦帮他剔鱼骨头,不料今晚情况大有改善,架着凤年回来的万显山相当有胃口,嘴巴一开一合,吃相迅速又不穷气,转眼间锅中鱼汤已经去除大半,当间只剩一颗硕大鱼头。
王佩珑看犯人似地程盯着他,顺带还要想想楼上躺着的凤年,想原本该喝汤的人在睡觉,原本该滚蛋的人却坐她对面,想凤年睡够了就又要开始发酒疯,发酒疯又顶什么用,能把万显山给吓跑吗?
想到这,她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心里巴不得对面姓万的赶紧滚,最好就此消失,从精神到肉体,都是彻底的灰飞烟灭。
可惜万显山不滚,万显山依旧在吃饭。
他动筷子,只管把鱼眼睛和鱼鳃部位的好肉挑走了,吃的很香,看的更香。
因为他发现纯白鱼汤所蒸腾出来的热气,简直是把对面的美人烘托的更为美丽了。
三年前佩珑才多大?十四五左右吧,胸脯子没挺这么高,屁股也没那么翘,往戏台上一站都没人看她,谁会吃饱了撑的去看她;
人家崔莺莺和张生唱的快抱在一起,她这个小红娘趁机在边上打瞌睡。
现在,现在真是漂亮多了,但凡戏班班主瞎了眼才会让她唱丫鬟,生的就是花旦的命。
对于美色,他的垂涎一贯是不加掩饰,看到就是看到,下一步必定是掠夺回家,继续看。
从他手里抢来的、丢走的不计其数;
可把佩珑丢开以后,他却有些后悔,他发现自己舍不得她;
他想把他的小姑娘弄回来。
不过‘弄回来’这件事有难度,难度还不小。
万显山就着鱼汤和美人下饭,白天与陈安年扯皮时攒下的一肚子红烧肉早就消化殆尽;
现在他饿了,必得用一碗好米饭来抵饿。
他吃着,王佩珑也不闲着,通过一顿晚饭摸清了他的路数;
这人的路数就是捏着鼻子倒回来吃白食,能吃一回就一回,吃一回就赚一回;
怎么看都是下三滥不要脸。没有错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王佩珑脑中是一块大算盘,她闲暇时就会把算盘悄悄铺开慢慢盘算。
她是有计谋的。
她想自己心心念念的凤年是现在时,可面前这姓万的,那都已经是过去时了。
过去和现在,这怎么能放在一起比呢?
她可是想跟陈凤年一路好下去,好出个太太名头的人。
这才刚回上海一个月,万显山就找上了门,还打着老相好的名头跟她翻旧账,这种行为跟逼良为娼劝人下海没什么两样,实在是非常让人恶心。
王佩珑自小在戏班看人眼色长大,对于淫棍和伪君子的眼神那是相当熟悉,此时见万显山手里的筷子和调羹在饭桌上来回地不停歇,那眼神几乎有点色-欲攻心走火入魔的苗头,心情顿时恶劣地简直快要呕血,便是暗自留了个心眼,琢磨该怎么把这人好生地赶出去。
对待这种淫-棍是不能翻脸的,还得倒过来陪着笑脸。
她伺候过万显山,伺候的还不赖,以至于对他的脾气和秉性那是了如指掌——哪怕当中还隔了两年。
但鉴于自己前两年除了和万显山安置的那堆好姐妹争奇斗艳,别的一概没问;又加之刚回上海,满心都在笼络陈家少爷上,王佩珑也很心虚,心里知道万显山这是更发达更得势了,连陈康柏的面子都不看,就敢借着今晚凤年喝醉的当口找上门。
这人究竟升到什么程度了?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凭她这般手段,她都不能彻底掌住他。
反而只有他。
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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