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没听明白,迟疑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问米又什么叫看到我奶奶的脸了。
米又说,他俩钻到一处已经无法直立,只能匍匐前进的窄道时,幺叔突然在前面停下,要米又打亮手电,去照窄道洞顶的某处。米又依言照过去,那洞顶的位置居然反射出刺眼的光亮,似乎是面平滑的镜子。待他俩欺身上前查看,才发现那不过是片光滑的石英岩。
这片石英岩面积不小,从洞顶向两侧洞壁蔓延,几乎覆盖了窄道三分之二的空间。而且奇怪的是,石英岩表面很平整,好像人工打磨过一样,手电光反射下,让人有种置身水晶宫的错觉。米又不是那种喜欢做童话梦的小姑娘,她最先注意到的是,洞壁上有张白纸一样的人脸,被手电光拉扯得斑驳变形。不过还是能看出那张人脸的五官,依稀是个老妇。
幺叔认出那张脸正是我奶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跟着就看向米又,一副“我就说吧”的模样。米又虽然觉得我奶奶当时突然现身稍显意外,不过她有意模糊自己的五官,看来并无恶意,于是和幺叔继续往窄道里钻。
我奶奶的脸在洞壁上游走,不紧不慢的,显然是在指引他俩。
米又和幺叔不再犹豫,彼时他们也已经在洞中摸爬行进了几个小时,身心俱疲,只想尽快找到遗体。等到他俩爬到石英岩覆盖不到的窄道尽头时,我奶奶的脸也跟着消失了。
窄道尽头是堵实墙,我奶奶的遗体安安静静地躺在实墙下一座平整的条形石台上,面容安详。石台很低,周围是几堆不规整的碎石堆,如同有人匆匆忙忙趟倒了一簇矮墙,石块散落形成的那般。米又感到有些异样。在她看来,这儿的一切显然太安静、太没有危险性。如果那鬼差煞费苦心想要隐藏我奶奶的尸身,没理由会让他们这么轻松惬意地得到。
怀疑归怀疑,找到遗体,米又还是松了口气。幺叔没想那么多,上去就要背起我奶奶,没想到尸身却沉重无比。幺叔有些纳闷,照理说,人死精气灭,人的三魂七魄离了**,尸身应该会轻不少,怎么我奶奶却好像比生前还重?
米又当时也有些不解,走上前去,发现我奶奶双唇紧闭,两颊咬合肌的部位微微鼓起,似乎憋了一口气在嘴里。米又看了幺叔一眼,俯身附到我奶奶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我奶奶突然双唇微张,脸颊立马跟气球漏气般凹陷下去,变得干枯可怕。
我问米又这是什么道理。米又说,人在死亡后,人体之气是经由口腔向外发散的。即便身死,其大脑在短时间内,仍有部分细胞是存活的。这部分存活脑细胞中的神经元,会向肢体传达一些无意识的指令。这些指令,通常代表逝者生前最割舍不下的东西。而肢体随之做出反应,会将最后一口代表阳寿的精气守住,直到有人断了逝者的念想。
米又见我听得双眼眨巴眨巴,似懂非懂的样子,笑了笑说,其实没那么复杂,打个比方,这种情况,就跟某些将死之人一定要撑到最想见到的人出现才咽气是一样的,只不过没有电视里演得那么夸张。说白了,你奶奶虽然已经去世,但是心愿未了。
我忙问米又到底跟我奶奶说了些什么,米又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坏笑说这是秘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我撇撇嘴,想起胖倌,问他到哪儿去了,为啥在洞里我俩一晃就走散了。
米又摇摇头说她也不清楚。他俩带着我奶奶的遗体顺着原路返回,在主洞道旁发现了他。当时他靠在洞壁上坐着,双眼紧闭,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米又怀疑他中了洞里的尸气,用纱布包了点雄黄、艾叶粉末闷住他口鼻,扛着他和幺叔一起出了洞。
我当时听到这儿心里一震,难道先前那个在洞里蹲坐的人影竟是胖倌?我就这么跟他擦肩而过了?如果那人就是胖倌,合着我和秦仇兜兜转转那么久,其实就一直在洞里打圈圈?我把心中的疑问说给米又听,米又咯咯笑着说有这个可能,你俩搞不好碰上鬼打墙了。
米又笑完,突然压下声音,附到我耳边说你不知道,你俩出洞的时候,样子有多吓人。
我说怎么我俩不是被你们救的?米又撇撇嘴说我们出洞的时候就没见着你,猜想你很可能没听你幺叔的话,进洞去了,打你手机你又关机。我们出来的时候天就已经亮了,等胖哥醒来都快中午了,你幺叔赶着回去报信,带着胖哥走了,只留了我一个人在这儿等你。我在这儿守了快一天一夜了,你俩才出来。
我说不对啊,我在洞里跟那秦黑脸走散了,怎么可能跟他一起出洞。米又听得噗嗤一笑说,你这人,动不动就给别人取外号。我跟你说,你俩不光一起出的洞,而且还手牵手,跟对小情侣似的。当然了,小情侣才没你俩那眼神。那眼神,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让她详细说说。米又说,今天早上,她趴在先前我们进去的洞口边的岩石上打瞌睡,突然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从洞里传来。她听出脚步声是两个人的,心中怀疑,没敢上前去迎,躲在了岩石后面,就看到秦仇和我一前一后牵着手,目光呆滞地走出洞来。
米又少女心性,原本想着从身后拍醒我俩,却突然发现哪不太对劲。当时日上三竿,阳光斜打过来,将米又的身影拉得老长。米又看了眼我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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