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了好多眼泪,而且……而且,她的孩子是真的饿了,小孩子不会说谎,总得让孩子吃点儿东西吧?”
纪晚泽无奈地耸耸肩膀,倒也只好作罢。他知道乔希的家境,他们俩都是不缺钱花的人,那点儿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再不当回事,也不能便宜了骗子的,可是既然乔希不那么认为,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最后,他也只好摆手跟乔希告别,往着下桥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却听见乔希在身后轻轻地喊他,“那个……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的?”
纪晚泽大感挫败,“我叫纪晚泽啊,你不认识我么?咱们一年级同班啊,我就坐在你隔壁的后排!而且,前几天咱们不是还见过,我还给了你巧克力吃。”
乔希脸微微一红,却是对纪晚泽漾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知道了,纪晚泽,再见,还有……谢谢你。”
纪晚泽直到坐上了车子,才想起乔希口袋里没了钱,也没看见她家的车来接她,不知道她要怎么回家呢,他跟司机说,让他靠边停下,他要送一个同学回家。
司机之前看见了跟在纪晚泽身后下桥的乔希,车子并没减速地说道:“你是说刚才乔家那个小姑娘吧,你不用管她,她家司机一会儿就过来接她了,先去幼儿园接她弟弟来着,我下午洗车时遇到过她家那司机,正好聊了几句。”
纪晚泽倒是有些惊奇,“乔希还有弟弟?亲弟弟?才上幼儿园?”
司机点头道:“是啊,她后妈给她生的弟弟,刚四岁。”
“后妈?”纪晚泽更惊讶起来,“乔希的妈妈是后妈么?”
“可不是,他们乔家这几年有钱了,有钱可不得娶个新媳妇,据说原配死了好多年了,光棍了一阵儿才娶的,也算是有良心的。哎,不过你说这人啊,都是命,就说这乔家吧,早年间乔忠鑫不就是个开货车的嘛,他现在那司机,当初跟他一样是开货车跑运输,结果人家乔忠鑫跑着跑着,还出了规模了,现在还弄了个什么物流公司,啧啧,真是该发财的人,挡也挡不住。”
司机后边再说的话,纪晚泽倒是没怎么往心里去,乔希爸爸的事,他偶然也听父母说起来过,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平日里也打过交道,大约在学校里开家长会遇到过,回来也曾经感慨,这老乔倒是个本事人。
不过即便这样说着,纪晚泽却也听得出来,父母言语中还是有些不屑的意思,纪家是经商世家,万信是市里前几名的纳税大户,纪晚泽的父亲是商圈里提起来,没人不知道的,名号响当当的企业家、大老板,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那些所谓“新贵”,靠着某些新兴产业发了家的人,都是些乍富的穷人,入不了他们这些生在豪门世家子弟的眼。
纪晚泽那时毕竟还小,还有着少年人最质朴和纯粹的世界观,并不觉人与人之间,有什么高低优劣之说,也就对父一辈对像乔忠鑫这样的所谓新贵那种骨子里的不屑觉得嗤之以鼻,倒是长大以后,他渐渐也被家里人影响,多少有点儿看不上,那些才发家致富,便端起一副有钱人嘴脸的暴发户。
可是到了最后,最最讽刺的却是,就是他们纪家人内心深处瞧不上的暴发户,在他们家万信面临最大的危机时,以救世主般的姿态出现,挽救了他们于水火,同时,也把乔希硬生生地推入了他的生命中来。
纪晚泽忍不住就总是会想,当年的情况即便无可转圜,可如果不是那个人不是乔希,所有的事似乎就都会变得不太相同。
可她偏偏就是乔希,简单的白纸一般,干净的泉水一样的女孩儿,似是生来就该捧在手心里疼着的人儿,便是鞠在掌中,还时常怕磕碰,要尽心地呵护。
愿意把媳妇捧在手心儿里的男人本该是幸福的,可于他,偏偏手里捧着的,不忍也不能放下,心尖尖上却早早便已经另有了一个人。
手心儿里和心尖儿上,一处小心呵护,一处牵肠挂肚,一个是他的责任,一个是他的向往,他有时也觉纠结和压抑得让人发疯,却是头一次优柔寡断起来,自己也毫无办法。
车里的暖风吹得纪晚泽已经有些头晕的时候,他才猛然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里醒过神来,按下车窗,让凉风吹进车里,车子已经到了杜乐淘家的楼下停了一会儿,他抬头又看了看杜乐淘家依旧漆黑一片的窗口,心里隐隐有了些担忧。
这个时间,杜乐淘早该放学回来了,他的车停在楼下,足有半个小时,正该是杜乐淘该回来的那段时间,即便他走神的厉害,眼睛却从没离开过楼门口,肯定是没见过她进去的。
难道是又在学校练球了?纪晚泽想到这,有些懊恼了起来,之前只想着,在她家楼下等她回来就好,倒忘了她放学未必就一定会回家。
纪晚泽再又拿了电话给杜乐淘拨了过去,依旧没人接听后,他有些烦躁地启动了车子,车头刚要转过来时,眼神不经意间掠过楼上杜乐淘屋子的窗口,竟是意外地看见灯忽地亮了,他猛地一脚刹车踩着了转了一半的车子,倒回原来的位置,熄火下车,走到楼门口,按响了杜乐淘家的对讲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