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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朝退的仓促,赵怀宁事后每每回想起相国裴仪的目光都觉得浑身发虚冒冷汗,独自坐在清风苑,那僻静无比的宫殿,园中的草无人打理,更茂盛了许多,赵怀宁在内室坐立难安,头痛欲裂,站在园中想透口气,可八月初的天气已入了三伏,阳光热辣,空气沉闷,汗水从额头流到眼睛里,赵怀宁抹了一把,尽管身上已经穿了最薄的蝉丝绸,他还是热的浑身焦躁。

赵怀宁不得不承认此时他很慌乱,从他逼宫弑父,杀了大监,杀了许舒意,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惊醒,尤其在王府留宿时,深夜听见毓琪啼哭要找母亲,惊慌,愧疚,无比巨大的罪恶感,就会再一次碾压他绷紧的神经。

裴仪探究的目光突破了他内心最薄弱的防线,他根本不敢去直视那个年入花甲的老相国。

赵怀宁回内室躺在藤椅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在梦中,梦见自己在上朝,裴仪率领大臣,手持尚方宝剑,怒指于他,质问道,是你杀了先皇,杀了大监,杀了许舒意,是吗?毓琪从殿门口闯进来,用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看着他,曹修怒骂他不配为人,安渡王将他从龙椅上拉下去,头上的珠帘撞在地上撞断了线,哗啦啦撒了一地,他慌忙去捡,一双脚出现在眼前,安境王赵怀柔阴恻恻的笑,手持利剑刺破他的胸膛!

赵怀宁从噩梦里惊醒,浑身一个惊怵,从藤椅上摔下去,地上的灰尘被他砸得扬起来,他咳了几声,才发现浑身已经汗津津的,一只手抚上额头,已经是细密的汗珠了。

“亚庭!亚庭!”赵怀宁高声呼喊,他的身边一直都是亚英亚庭两兄弟贴身保护,因而亚庭肯定就在附近。

亚庭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冲冲跑进院里,却见赵怀宁满头大汗,身边并无任何危险,:“陛下,怎么了?”

赵怀宁咽了一口口水,嗓子还干涩疼痛的紧,“没什么,冼州那边可有什么传信吗?”

亚庭走上前,去搀扶赵怀宁有些虚弱的身子,答道:“还没有。”

“传信给王安,即刻兵发滨州,务必将赵怀柔这个逆王杀了!”赵怀宁的眼神变得凶狠,刚刚的梦境就是一种诏示,他若不先下手为强,那么将来,就是赵怀柔攻上皇城。

亚庭扶着赵怀宁往外走去,走到了长街上,亚庭看着路上无人,便说:“陛下,找个太医来看看吧,今日您总是这样大汗淋漓的。”

赵怀宁点点头,:“只是被梦魇着了,太医就不必过来了,让太医开些宁神安眠的药就是了。”

长街的拐角处拐进来一辆轿撵,远远的看见赵怀宁走过来就停住了,跪伏在地,静静等待皇帝走过去,可赵怀宁却在轿撵前停住了。

赵怀宁用最轻柔的语气说:“毓琪啊,下来让父皇抱抱。”

毓琪从撵轿内掀起窗帘,神色郁郁,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父皇又有好多日没看见毓琪了,如隔好多个秋呢!”想着那日他回王府,毓琪飞奔过来,扑到他怀里,娇笑着说好想父皇,如隔好多个秋,赵怀宁想着那日,一股疼痛感涌上心头。也许自己安守本分,做个王爷,与许舒意也许一生无爱,也能相敬如宾,毓琪也不至于此。

君儿抱着毓琪从轿里下来,拉着她对着赵怀宁行叩拜礼,毓琪像个悲伤的木偶人,只沉默的叩首,并不言语。

君儿怕毓琪惹恼了陛下,紧接着说了一句:“公主昨夜没睡好,现下没有精神,陛下不要怪罪。”

赵怀宁去抱毓琪,却被她挣脱了。

赵怀宁把声音又柔了几分,:“你可去拜见过皇后母亲了吗?”

毓琪不搭话,只是眼神默然,君儿在一旁说:“回陛下,昨日已经拜见过了。”

赵怀宁心里生出一丝不耐来,毓琪果然是许舒意所生,一有什么,就拿起沉默疏离当武器,这一点仿佛不用人教,母女俩都是与生俱来。

“毓琪怎么不说话啊,嗓子痛吗,君儿等会吩咐御厨做些细软的牛乳糕给毓琪吃。”赵怀宁蹲下去,去抚摸毓琪的脸。

“我不爱吃牛乳糕了。”毓琪的眼中蓄满泪水,鼻子有些发红,竭力控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赵怀宁被这幅表情刺痛了,罪魁祸首是他自己,心里又生出无限的愧疚来,将毓琪抱在怀里,:“对不起,都怪我没好好的保护好你母亲。”

毓琪再度把他推开,说道:“父皇那日回王府,说了第二天要母亲做牛乳糕给女儿吃,可是母亲再也没回来,我要吃就吃母亲做的牛乳糕,旁人做的再好我也不吃,我母亲只有一个,就是许舒意,才不是姜华年!”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却掷地有声,她说的坚定,怒目圆睁,丝毫不退让,赵怀宁愣住了好久,终是撒下一行热泪,这样丧母的心情,多年以前,他也曾体会过。看着毓琪这样,他更是无比心痛和羞愧,那种羞愧,比梦里梦到千夫所指还要可怕。

君儿跪下去,伏在地上,:“陛下,公主丧母,多日惊梦,神思郁结,茶饭不思,这才口出狂言,请陛下念在已故王妃的份上,不要怪罪公主啊!”

赵怀宁抬起袖口擦了擦眼泪,再也无法面对毓琪了,一看见毓琪,就想起那日他亲手将许舒意推下悬崖,她的惊恐,失望,历历在目,他起身,背过身去说:“抱公主回去吧。”

君儿抱着毓琪上了轿撵,四个小太监将轿撵架到肩上,头也没回的走了。

赵怀宁对亚庭说:“去给礼部传旨,追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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