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正堂,烛火摇曳,更漏声声。
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捻动着佛珠,接过苏长青递来的热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
“你今天是怎么了,心气不顺拿云丫头撒气?”
苏长青低垂着眉眼,半边脸隐在烛火之中,眸光晦涩不明。
“母亲,我不想让她们娘儿三再过见不得人的日子,忠哥儿和雨晴比家中这两个强上百倍,却偏偏连族谱都上不了!没个正经名分!”
苏长青愤愤开口,商量似的缓声道:“母亲,我看不如……”
“住口!”
老夫人将茶杯顿在案几上,止住他后头的糊涂话。
“眼下孙家还得势着,你又在皇上跟前许下过此生只要一人的承若,贸然将人接进苏府,你想家中大祸临头吗?”
苏长青在外头养外室,还有了一子一女。
老夫人也是近两年才知晓此事,还为此发了不小的脾气,忧心许久,生怕事情败露。
好在孙嘉柔是个安分的,从未怀疑过什么。
“母亲!”
苏长青神色懊恼,垂头丧气地靠在椅背上,忠哥儿已经十五岁了,早给进入族学读书,眼下却只能在私塾混着。
晌午的时候月娘还跟他哭了一场,说怕耽误了忠哥儿的前程。
苏长青心里不好受,才有了方才那场发泄。
“他们娘三的事儿先缓缓,孙家那里总要过得去。”
老夫人捻动着佛珠,脸上神色淡淡的,多子多福,他苏家的儿女总归不能流落在外。
“孙家,自打娶了他家女儿便处处都要瞧他们的脸色,总有一日我要将他们都踩在脚下!”
苏长青狠狠拍了一下椅子扶手,一双眉眼满是阴鸷与算计。
夜色深沉,月影高挂空中,枯叶打着旋儿飘落。
朝华小筑内灯火通明,苏乐云端坐在案几后,手中持笔细细写着礼则,莲心同翠柳陪在一旁。
“小姐,您歇歇再写吧。”
“夜深了,您明日再写吧。”
苏乐云抬头看了看微微泛白的窗外,伸了伸筋骨,转动着手腕道:“只差一点就写完了。”
写完便安心了,省的她的好爹爹再借题发挥。
“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苏乐云提起笔继续在纸上写着,眼底泛起淡淡的青色,神色略有怠倦。
“主子没歇,奴婢们哪能歇着。”
莲心含笑将烛心剪地更亮,翠柳在案几上铺了新宣纸,又端了热茶过来。
更漏声响,几声鸡鸣,天色大亮。
苏乐云抚了抚酸痛的脖颈,放下笔,将抄录的礼则归拢在一处,缓缓松了口气。
“主子可算是写完了,快去床上躺会儿吧,奴婢将这个给侯爷送去。”
莲心接过理好的誊抄放到托盘里,小心翼翼拿着。
“罢了,还是我自己送去吧。”
苏乐云捏着厚厚一沓誊抄,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缓步出门。
“走吧,迟些怕父亲就要上朝去了。”
挪步到正堂时,苏长青正在换朝服,孙嘉柔虽同他怄气,但还是陪在一旁,接过奴才手上的配饰为他戴上。
“父亲。”
苏乐云缓步进门,福了福身子行礼,心疼地看了孙嘉柔一眼。
苏长青在朝为官二十载,孙嘉柔二十年如一日,晨起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伺候他上朝。
可惜,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丝毫不顾念岳丈家的提携,一心想着外室,甚至宠妾灭妻,夺了嫡子的侯位给外室子……
“云儿,外头冷,时辰还早,你怎么过来了?”
孙嘉柔将手炉递给她,看着女儿眼底的乌青心疼不已。
苏乐云没接手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走到苏长青跟前递上誊抄的礼则,恭敬道:“父亲,这是女儿抄的礼则。”
苏长青垂眸看着纸上的娟秀字迹,脸上稍缓:“你抄了一个晚上?”
“是,女儿知错了。”
苏乐云双手举着誊抄,一双水眸布满了红血丝,满是疲惫。
苏长青看着那双同孙嘉柔同出一辙的眼睛,和形似自己的脸型,心中略软。
“起来吧,昨日的事便算了,今后好好学规矩就是。”
苏长青让小厮收了誊抄,大步朝外走去。
这个女儿得了晋王的青眼,还有用处。
“一会儿同你母亲用过早饭便回去歇着吧。”
苏长青在门口停下脚步,平日冷硬的声音带了几分柔和。
孙嘉柔听了,原本紧绷的脸舒缓开来,挽着苏乐云的手道:“你父亲还是疼你的。”
说罢,孙嘉柔对着张嬷嬷道:“去给老夫人回话,就说侯爷让小姐回去歇着,今个儿就不去请安了。”
张嬷嬷应声离去,才出门便折回来,连带门口小厮慌里慌张地进来。
“夫人,宫里来人了!”
“慌什么,将人好生请进来就是。”
话音落,一个穿着宫装的大太监进门。
“老奴给侯夫人请安。”
“陈公公,快请起。”
孙嘉柔让小丫头将人扶起来,缓声道:“不知公公前来有何旨意?”
老夫人在后宅听了风声也赶过来,身边跟着苏婉儿。
“陈公公,老身可有日子没见过你了。”
陈公公陪着笑:“可不是嘛,自打皇后去了,奴才便伺候在安乐公主身边,有日子没在前头伺候了。”
乍然再听安乐公主的名号,老夫人脸色不善地瞟了苏乐云一眼。
还以为宫中有恩旨传来,不曾想是安乐公主前来兴师问罪!
“昨日我这不成器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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