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把夜幕勾画成朦胧的影子,白茫茫的水珠之间雾气氤氲,不轻不重地砸在窗檐。
颜双摘了弹琴的指甲,趴在窗边仰起脸,雨点仿佛精准地坠落到瞳孔,楼下稀疏的行人纷纷撑起伞,躲进蘑菇状的庇护。
她有点好笑地回头,看着傻呆呆的童烊,“你怎么回去”
童烊来的时候连个背包都没带,一看就是个没伞的。
不等他回答,颜双直接笑出来,:“一起吧,我有伞。”
两人走下楼梯的时候,遇见的人寥寥无几,这个时间很少有人在教学楼,何况遇上雨水,一时间楼道里相对空旷,回荡的是两人的脚步声。
教学楼门口,雨势故意似的,突然增大,站在风口猛然有冷风经过,诡异地钻进空隙,刺探她的皮肤,颜双下意识摸了一把手臂。
童烊不声不响地走到她右边,用身体挡住冷风。
头顶撑开一把雨伞,颜双迈开步子,水洼里盛开着层层涟漪,密集而猛烈,一下子就溅湿了脚踝,倒是显得童烊有些局促,他伸手去帮着握住伞柄,却碰到了颜双白皙的手腕,受惊吓般的躲闪开。
看他的一头卷毛因为雨水变得湿漉漉,更显整个人的傻气。
“你回宿舍”颜双问。
“嗯。”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问就不说话。
“我快到了,”颜双表明用意,“到了楼下,我把伞给你。”
童烊没拒绝,客气地说谢谢,上课他就来还给颜双。不说是不是时间允许,他一根筋习惯了,做事实实在在,呆头呆脑。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本正经地跟颜双说,“你回去喝点感冒冲剂,可以预防感冒。”
“哦。”颜双只是敷衍,低头看水洼里晃动的影子。
童烊以为她是没有,连忙补充道,“你要是没有我一会儿拿了给你送来,我宿舍里有。”
“没事,我舍友那里有。”其实颜双说了谎,但是她觉得这点小事无伤大雅,何况真的叫他给自己跑这一趟也是满心愧疚。
童烊有微小的失神,随即点头:“那就好。”
夏天的余温被尽数带走,枯叶悬浮在水洼,混杂着湿漉漉的空气,颜双像是深海的游鱼,悄然划出水面,只有童烊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发现她。
那是他第一次望见白日的月亮,第一次听见树叶的喑哑,第一次闻到雨水发酵的味道。
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颜双坐在407的床上看手机,了解一个人多数都是从朋友圈开始,童烊不爱发自拍,多是些日常,拍几张桌子凳子,拍几张天气,最近没怎么发,往前翻,聚会照了不少朋友,并非一个孤僻的人,偶尔几张宠物兔子出境。
可能也是觉得自己无聊了,刚要放下手机,震动声响起,是音乐学院的学姐,这次的古筝就是跟她借的。
颜双按下接听键:“学姐”
“颜双,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学姐的语气带着挫败,“古筝出了点问题,我们音乐学院的学长突然说要用,时间和你们的迎新晚会冲突了。”
颜双的脑袋抵在身后的墙面上,沉默地等待下文。
“所以,你那个节目可能帮不上忙了。”学姐似乎满是愧疚,“真抱歉。”
“没关系。”颜双摇头,本来就是我们麻烦你。
挂上电话,颜双顺手把手机扔在床头,歪着脑袋沉默不语。说不上是难受,却难免失落。本来她对于迎新晚会就没有多少兴趣,现在本应该是逃脱了训练而高兴,可是她提不起精神。
是因为这样就见不到童烊了吗似乎毫无道理,颜双此刻显得万分狼狈。
周晏晏在上铺探出来个脑袋,耳朵听见刚才的电话,眼里满是八卦之光:“小双宝贝,你怎么啦”
颜双看她一眼,无奈地解释:“节目取消了。”
“啊为什么”周晏晏比她还着急,土拨鼠一样双手扒住床沿。
“学姐说古筝没法借过来了,”颜双干巴巴地重复刚才的话,“学生会的那些人应该也接到通知了。”
谁知周晏晏突然脸色骤变,像是土拨鼠突然咬了毒蘑菇,“我的天,节目不行了,岂不是童烊要糟了”
“他怎么了”
管他什么事儿颜双摸不着头脑,虽然周晏晏言行及其不靠谱,但是她进了学生会体育部,对里面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她的话也不能直接无视。
“之前你的节目是归他的,这次不能上场了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颜双轻笑,“不可能,他又不是文艺部的,管不了这么多。”
周晏晏咽一下口水,说话变得吞吐,“其实我听说童烊不是正规选举去的学生会,是副主席后来加他进的,之前学生会里不喜欢他的人很多,都
在那儿等着挑他的刺儿叫他走人呢。想要挑一个人的毛病,实在是太简单了。”
看着颜双的眼睛里似乎能凝结出冰渣,周晏晏后知后觉地加上一句:“盼着他走的人不包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