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衡站定了身子,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巷脚,面容越发沉静。
巷脚处,爬着一些青苔,看起来杂乱无章,青苔的旁边,还顽强地生长着两三棵野草,它们在早春的风中努力向那些青苔靠近。
这样的巷脚,与河东或京兆任何一条巷子的并没有太大差别,就是在永宁侯府,也能看到这样的青苔小草。章妈妈和盈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不远处有一堵墙挡着,这巷子并没有出路,姑娘转进这个巷子就是为了看青苔?
她们不知道,这些寻常的青苔小草在郑衡的眼中,变成了另外的东西。这不是杂乱无章的青苔小草,而是一个个独特的信号!
这些信号,郑衡太熟悉了!
这是暗卫的信号,她手中那一支暗卫的信号。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河东道闻州看到暗卫的信号。
刚才她经过巷口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巷子一眼,就发现了一丝熟悉感。热闹旁、无路巷、灰墙青苔――这太像她暗卫的手法了。
有这样的熟悉感,她无法不进入这里。然后,就发现了这些信号。
若不是清楚暗卫的人,是绝想不到这巷子另有玄机。更让她无比意外的,是这些信号所显示的内容。
“季庸,集善,速救!”
很明显,这信息是留给其他暗卫的。这么说来,在河东的暗卫起码有两组,一组已经探听到季庸的下落,而且明显出了什么突发情况,所以寻求另外一组的援助。
从这些青苔和小草的生长情况来看,这信息留下的时间并不长,应该不超过七日。
更重要的是,这些信号仍然在这里,那就说明另外一组暗卫并没有看到这些消息。
七日,对于她手中的暗卫来说,时间太长了,若是事先有任务知照,不可能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回应。
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要么是找到季庸的那组情况太危急,要么是接应那组出了意外。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暗卫,究竟出了什么事呢?在河东道的暗卫,究竟有多少呢?
云端……是否将暗卫交给了老师?
她原本以为,前一世已没有多少遗憾,早就应该完结了。但不想,前一世所熟悉的东西,竟然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而且带着无数谜团,令她无法处之泰然。
她已经成为了郑衡,但她也是慈宁宫中的郑暄。
季庸、北州宁家和暗卫消息交汇在一起,成为了如今她所看到的情景,或者说是面临的局面。
她曾以为早已结束的一切,其实只是换了个面貌重新开始。结束与开始,其实没有绝对的限定。
在看到这些信号的那一瞬间,她恍然大悟:前世今生,是无法割裂的。她以郑暄的灵魂占据着郑衡的身体,其实就是联合了郑暄、郑衡两人所有的事情。
这些事情,都与她有关,她无法置身事外。
此时此刻,在千辉楼旁边这条巷子里,她看到了自己暗卫的消息,就绝不能当作没有看到。
她看到了这些消息,然后呢?她只是永宁侯府一个丧母的姑娘,手中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做些什么?
郑衡目光倏地变得暗沉,第一次清晰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她曾掌着大宣王朝,可以调动天下十道的官员与军队,但现在,她只能使唤两三个后宅的婢女。
越是掌握过强大的力量,便越能感受到弱小的存在。
“哀家,又要重新开始了……”郑衡默默想道,再次看了看那些青苔小草,然后决然转身离开。
当年她孑然一人,且年幼懵懂,最后还能站在皇朝的顶端。如今的一切,已比她当年好太多了,不过是重走一次艰辛路而已,何愁做不到?
这一生,只会比前一世更加容易。
不过……在踏上这条艰辛路之前,她得先办妥暗卫这个消息,先找到季庸再说!
她紧抿着唇,面色平静地对章妈妈说道:“我们回千辉楼。”
她说罢,尚未等章妈妈有什么反应,就拐出巷子往回走,直把那几个跟着她的人当作无形。
那几个人,跟也不是停也不是,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也当没有事情发生那样。――反正大姑娘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也收了大姑娘的钱,彼此心知肚明。
章妈妈愣了愣,不明白郑衡为何要回千辉楼。她们刚才千辉楼出来啊,姑娘到底在做什么?
方才,姑娘让盈真去探听流民的情况,后来姑娘又在这个巷子发呆,现在姑娘还要回千辉楼,这样太怪异了!莫不是姑娘被魇住了?
可是,光天白日,有什么能魇住姑娘?
章妈妈胡乱想着,盈真倒不觉得有什么。以往,姑娘就是沉闷的性子,她作为贴身丫鬟也猜不透姑娘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姑娘的眼神虽然可怕,但性子还和以前差不多,她依然猜不透姑娘想做什么,便干脆不猜了,只按照姑娘的吩咐去做便好。
这时,郑衡回头看了章妈妈一眼,淡淡说道:“章妈妈,我适才在千辉楼看见了适哥儿的学兄,忘记打招呼了。”
这话语,虽然听起来是在解释,但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还带着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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