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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叶府花香淡拂,雾气缱绻。

一队宫装侍女捧着熏香炉、拂尘等物款款走过廊道,正好遇上了用过早膳前往书房的冷双成。

此时已是冬末,她穿着改制后的天蓝衣袍,只在上身加了一件白绒薄夹袄,与旁人的裘衣锦服自是不一样,带着一股清隽的味道。府中人知道她是顶替冷琦的位子进来的,有意无意将她视作为第二个冷护卫。

侍女回头低笑:“他不怕冷呢。”

另一名侍女接过话儿:“冷护卫是真正心冷,他只是手冷。”

“姐姐摸过么?”

提起话头的侍女却低声说:“嘘,小心公子听见了。”

随即侍女们都安静了下来。

连冷双成都不明白,目前她的主人秋叶公子,为什么独独对她管束得严厉一些,既不准外人接近她,也不准她亲近任何人。

冷双成听见这些私密话儿,只得微微垂下眼睛,面向她们笑了笑,并移身廊柱前,让她们先过去。她交合着衣袖,将手藏严实了,安静站在一旁,白领蓝衣,抻着她俊秀的脸,便落了一点闲适意味她身上。

领头的侍女见她不动,朝她福了福身子,恭声说道:“公子在梅园,冷护卫若是收拾妥当了,早些去侍候公子吧。”

冷双成微微躬身应道:“是。”待众女子走远,她依然不紧不慢走到了书房前,然后像前几日那样,站在门前守候。

至于门内是否有人,是否需要她伺候,她向来不在意。等到秋叶吩咐下来,她才会慢腾腾地走进房里,像是一杆竹子般,纹丝不动地站在桌案后,书柜前,她的固定位置,静静地想着心事。

通常秋叶坐在案后查阅两个时辰的案卷、书册,她则静默成一抹影子,满室书香衣香,她极清淡地呼吸,仿似不存在,只用一缕缥缈的冷沁发香,打破满室的宁静。

银光经过书房前,银色锦袍有如盛开的雪梅,鲜灼人眼。他见冷双成安宁站着,向她抬抬手说道:“按例,今日应由我随侍公子,放初一休沐一日。”

冷双成回道:“我无处可去,闲来看看院中美景,也是不错的。”实则是她一步也走不出叶府,但她不会明说。

银光抬手再施礼,匆匆离去。只过了一刻,他又疾步走回庭院,对冷双成说道:“公子在梅园观景,听我请安,只说了一句‘初一不比冷琦,三年侍奉,不得少一日’,我想公子还是要你前去听差,只好回来请你去一趟梅园了。”

冷双成淡淡应道:“不用我去,等会儿公子回来还是要看书的,我先收拾下书房。”她撇下银光,走进房里,用拂尘清扫纤尘不染的桌案及书柜,还点燃了熏香。

书柜有古棋谱,缎皮包裹,染了熏香,古朴别致。

冷双成站在柜前,一动不动望着棋谱书脊,上面缝着两个篆字“天残”,以前代未解开的棋局珍藏,诱惑着她这个后来的嗜棋者。

可她不敢随手翻阅,哪怕房里时常无人。

她不想展露她的嗜好,在如此可怕的主人身旁。

不知凝望了多久,铜炉里的香火都灭了,她依然沉浸在遥想中。

对开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而又冷漠的声音:“站一天?”

冷双成连忙转过身来,不看门外,只微微低了眼睛说道:“决计不敢延宕一天的时间,公子是有吩咐么?”

可事实是,若他不来,她当真要站着不走。

锦衣玉带的秋叶遥遥站在门外,问道:“‘九曲连环从中断’,下一句如何应对?”

冷双成垂眼暗想,莫非是见她站在棋谱前发怔,他故意用古局里的一联棋诗来考查她?可她转念一想,觉得依照他的性子,每次发问必有深意,哪能是这么容易破解的。

她以不变应万变:“不知。”

秋叶转身离去。

他已知她是真的不知情。

她对于万事的应对,一直都很低敛,也显得淡然而神秘。他深知她的武功功底,却没法探查到她的来历,更不提能探查到,她是否经受过正规的文华教养。

在书房侍读时,他不需回头,也知道她在神游物外,会冷不防地问:“司马法云,‘介者不拜,兵车不式,城上不趋,危事不齿’,如何释义?”

思绪久在云天之外的冷双成脱口说出:“礼法互用,文武相辅。”

秋叶不置可否,依然坐着翻阅书册,仿似刚才的问话没有发生过。

冷双成稍稍回神,此后却没听到任何的提问。

晚读,冷双成磨好墨,退到灯龛前站好。秋叶看到距她最近的一册书是《商君书》,慢慢朝她走去,衣染清香随之也侵袭而去。

冷双成站在逼仄的角落里,退无可退,抿紧了唇,稍稍垂眼看着地面。

秋叶取了书,多站了一会儿,期间,她的呼吸几不可闻,身子一动也不动。

他走到桌案前坐下,却不翻书,她亦是不起任何惊异之心,呼吸浅淡的陪侍一旁。

良久,他才问:“谁教导了你的学识?”

“父亲。”

“父亲是何人?”

冷双成不应答。秋叶冷淡道:“既不愿说,那便抄完这箱古籍,磨磨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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