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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居内安神香气轻拂,重重垂幔之后,不闻声息。窗外有模糊月色,渗入进来,给拔地而起的玉石搁架蒙上一层青纱。

冷双成走到架旁,对着垂地的幔布躬身请安,里面一如既往没有回应,她将礼数做足了,才走到窗边榻前合衣而睡。

她的一方天地,与宽敞的世子寝居一样,冷清而寂静。

来叶府随侍不过数日,除了遇上几次秋叶跋扈的指令,她并未遭遇到怎样的欺辱。

不过细微处的折磨是少不了的。

冷双成借着渗落的灯影月光,看着架上悬挂的画轴,当真参详起画中人来。他的衣领有七道黼纹,纱罩、中单、玉佩无一不精,依照父亲教导的学识来看,衣装当是世子冠服无疑。

鱼小姐将人、物画得栩栩如生,细致转合处用工笔中锋一线勾勒,可谓尽其精微,绝不回头瞻顾,因此画风显得干净利落。

冷双成再随意一打量,突然发觉有眼熟之处。

画作中使用了“没骨”画法,匠师常用的手段,但用墨线勾勒鹰隼轮廓时,在羽翼底处,多用墨笔托垫了一下,加重了一层渲染感,这在方家眼里,绝对是败笔。

但,冷双成知道,父亲就喜欢使用这样看似多余的一笔,来作为自己画法的表记,笔法细而匀,在整张画中并不生唐突之感。

冷双成立刻站起,点燃灯盏,笼袖照着画卷,静悄悄的看得更仔细。越看,她越发肯定,画作中用了父亲的独创手法。

她惊奇不已。

父亲已过世多时,她没想到,他的手法竟会流传至今。

冷双成暗念着父亲诸多精彩学识,内心的惆怅加深。她与他天人永隔,他只能活在她的记忆里。

才迷糊闭上眼睛,过不了多久,一道冰雪般的气息停驻在榻边。

冷双成睁开双眼,对上一双墨玉般的眸子,令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秋叶身穿白袍站在她面前,薄唇紧抿,俊容冷淡,并不像夜半随性做出无端行径的样子。

冷双成利索起身,站在一旁问:“公子可有吩咐?”

“随我来。”

秋叶鲜有就寝后使唤人的习惯,他既然开了尊口,冷双成就只能跟随。

外面冷月淡淡,从青黑的云幕中穿出,映得院落空旷而凄清。

冬夜里的风寒凉,吹过秋叶的白袍,袍袖鼓风而动,抻得他的身形无比冷峻起来。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既不像赏月,也不像清思遥望。

冷双成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陪站。

庭院里静寂无声,只有清冷光辉拂照两人。

风又掠过,秋叶的缎发随风飞扬,袍角像是张开了一道天衣,掩落了一地的阴翳。冷寂中,他森森说道:“作为奴仆,你此时应当做什么?”

陪着主人吹风显然是不对的。

冷双成转身走进寝居,取来所需物品,走到秋叶身后,用锦带替他扎好了披散的墨发。他站着不动,她又会意过来,将裘衣披在他身上,并理好发束,垂放在衣外。

她轻手轻脚做完一切,垂手退往两尺开外的地方站着。

秋叶远望云天外,风骨依然清冷。

冷双成暗忖悉事无缺漏,于是站着不动。

秋叶突然抿嘴呼哨一声,一道巨大的黑影扑降下来,翅膀刮起一阵强风。

冷双成认得这只飞禽,正是画作里的鹰隼。它在月色里振翅飞翔,从远方扑来,可见是连夜赶路回到主人身边。

能让堂堂公子夜深不寐,专程等候的禽鸟,想必也不是俗物。

冷双成尽管对世子府的一切事物不起奇心,这只鹰隼闯到跟前时,她还是不可避免要打量它几眼。

气势倨傲,果然不是凡品。

秋叶取下鹰隼脚环里的情报,手臂微动,鹰隼即刻展翅飞向了檐下勾角处,动作娴熟无比。它扭头看着冷双成,目光灼灼。

冷双成暗觉不妙,隐隐明了她之所以外出陪侍的原因。

秋叶看完字条,对冷双成说:“矛隼希贵,大内重金求不得,多年喂食鸽脯和血食才得以养成。”

他说话向来言简意赅,停顿后的言下之意,就需冷双成细细揣摩了。

数日来的教训提醒着冷双成,若她不精心揣摩,势必要吃更多的苦头。

秋叶丢下一句:“驯服它。”回了寝居休息。

冷双成只得披着冷月,与凶戾的鹰隼相对。

鹰隼欺生,不断振翅扇向冷双成,冷双成滑过身形躲避,决计不敢伤它半分。公子有言在先,矛隼珍贵千金不换,又钦点她来驯斥,想必只能让她吃亏了。

冷双成与鹰隼游斗了半宿,完咂摸出哺喂血食的含义了。她取来肉盘放在桌上,鹰隼并不动作,直到她将肉块放在掌心,它才飞上她的手中,狠狠朝她手掌啄去。

鹰隼嗜血,见血方收。

拂晓来临,冷双成垂下右手,掌心滑落点点血迹。

她的血没有白流,号称千金难求的矛隼已被她降服,金色脚趾上浸着一层寒凉气。

冷双成摸出手巾包扎伤口,鹰隼忽然呼的一下越过她,朝后飞去。她回头,看见嚣张了半宿的禽鸟正一动不动伏在秋叶肩上,啁啁叫着,仿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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