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竹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抬头,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哦,是吗,严不严重?”
沈砚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
他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又觉得问不出口,最终只轻叹了口气,道:“祖母让你去老宅一趟。”
“行,我现在就去。“盛竹的脸上半点没有惊慌,只随手在鱼身上抹了点盐,又舀了一瓢水洗了个手,这才转身往灶屋外面走。
沈砚追了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大哥不在家,他身为弟弟,总归要替哥哥多看顾着点儿大嫂的。
想到等下要面临的艰难处境,沈砚的眉头皱得死紧,忍不住又长叹了口气。
盛竹侧过头看他,嫌弃地道:“年纪轻轻的,怎么总跟个老头子似的愁眉苦脸,能不能有点朝气?听说过一句话吗,人生就像一面镜子,你笑它也笑,你哭它跟着你哭,所以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沈砚怔了一怔。
这种说法他还是头回听说,但细思起来,竟似乎有些道理。
他下意识地扯了下嘴角。
盛竹这才赞许地点头:“嗯...孺子可教也。这才对嘛,你看,笑起来多俊!”
沈砚的笑容瞬间缩了回去,别过脸不看她,耳根却红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夸过他——除了他娘。
想起娘,他的眼睛微微酸涩,要是当初他能再勇敢一点,去祖母那里跪也好求也好,多少讨一点粮食回来,也许娘就不会饿死了吧......
叔嫂两个走了不过半刻钟就到了老宅,老宅在村子中间,跟周围其他人家相比,房屋明显要好一些,青砖黑瓦房,土砖院墙,比二房的破院子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临进门前,沈砚到底还是没忍住,提醒道:“大嫂,待会儿祖母要是为难你,你...尽量忍一忍,她毕竟是长辈,要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利。”
盛竹不置可否。
古代名声是很重要,但她素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恐怕会让沈砚失望了。
刚进老宅,就看到堂屋里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汉子背着手来回踱步,脸上阴云密布。几米远的四方桌旁,歪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眼神虚浮的年轻男人,他倒是看起来半点也不着急,手里还握着一把花生,嚼得咯嘣响。
沈砚走过去叫了声:“大伯父。”
沈大伯停下了脚步,不阴不阳地瞅了他一眼,嗯了声,视线便落到了他身后的盛竹身上。
“你就是大郎媳妇?”他问。
盛竹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是,大伯父。”
桌旁的年轻男人——也就是沈大伯和赖氏唯一的儿子沈金宝也看了过来,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在盛竹身上打了好几个转,忽地噗嗤一声笑了。
“见过丑的,没见过这么丑的。”他冲盛竹轻佻地挑了挑眉,“嗳,弟妹,你说要是沈篱回来看见自己的婆娘长得这个德行,会不会吓得直接晕过去啊?哈哈哈!”
这话一出,沈砚立刻变了脸色,压抑着怒气道:“堂兄,请注意你的言辞!”
“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说错了吗?她本来就丑嘛,又不是什么金贵人物,还不许人提了?”沈金宝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讥讽,“我说小二,她才刚进门一天你就维护上了,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啧啧啧,口味可真重!”
沈砚是读书人,将名声看得比命都重要,哪里受得了这种污蔑,顿时就气得脸色发白,恨不得将沈金宝砍个十块八块的拿去喂狗。
“你少血口喷人!我沈砚行得正站得直,从来不做亏心事,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分,找族长爷爷评评理!”
沈姓在青山坳算是大姓,族长跟沈砚的爷爷同辈,六十多岁了,脾气跟他的身子骨一样的硬,最恨人嚼舌根搬弄是非,要真闹到他那去,还真讨不了好。
沈金宝将花生米往桌上的碟子里一扔,嗤笑道:“读书人就是怂包,几句玩笑话都开不起,没劲。”
沈砚还待再争辩,盛竹拦住了他的话头,“算了二弟,你说不过他的。”
沈金宝心里得意,刚要夸这个丑八怪有自知之明,就听她继续道:“人都习惯以己度人,堂哥自己是这等龌龊的人,眼里自然也只看得见龌龊的事,会开这种玩笑,不稀奇。”
她瞥了眼沈金宝,“再说了,恶狗咬人,人难道还要咬回去吗?没得让自己沾了一嘴毛。”
这是把沈金宝比喻成畜生了,沈金宝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睁:“臭婆娘,你骂谁呢?!”
盛竹像是没听见似的,只转头对沈砚道:“你看,他连人话都听不懂,跟他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白白浪费口水,何必呢?”
沈砚也冷静了下来,马上顺势答应道:“大嫂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他心里暗爽,这些年来,沈金宝仗着祖母的威风对他们二房冷嘲热讽,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从来没有丝毫顾忌,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在口舌上占了上风。
大嫂威武!
沈金宝哪肯罢休,撸起袖子就要动手,被他爹给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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