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陈馥佩和江廉提着一大袋祭品来到城南墓园，这个墓园位于水城南部最偏僻的一座山上。

一座座墓碑整齐而又安静的矗立在山上，灰白色的墓碑上堆积了些还未融化的积雪。

大部分都墓碑前都没有祭品和香火，只有零星几座墓前有着丰盛的祭品和香火，不远处还可以看见红色鞭炮燃放后的灰烬。

江家夫妇径直走向墓园东南方向的一块墓地，那是他们女儿江雅的安眠之所。

大院在水城市中心，离城南墓园太远，所以江家夫妇只有清明和女儿生死祭时才会来。

距离他们上次来扫墓已经半年有余了。

陈馥佩看着眼前的墓碑，复杂难言。

江廉先将祭品放在了墓前，然后先点燃了蜡烛，再利用蜡烛的火焰将香点燃，插入了墓前的沙盒里。

陈馥佩那双已经不再清澈的眼睛饱含泪水，她拿出一块手帕，将眼角的眼泪拭去。

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说：“江雅，妈妈原谅不了你。”

江廉看着老妻这番模样，叹了口气，拍拍陈馥佩的肩膀：“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让雅雅在地底下安息吧……”

陈馥佩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着：“不止原谅不了你，江憎我也喜欢不起来。

你当初走的时候，忍心抛弃我们，怎么不忍心把他带走呢？”

“你真的是太自私了，太自私了！”陈馥佩说着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们也就你这一个女儿啊！你怎么忍心呢，啊？”

“你知道每到这个日子，我都不敢在大院里呆，耳朵里听到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人家女儿女婿欢聚一堂……”

“而我呢？我们江家空荡荡，我陈馥佩什么都没有……”

陈馥佩越说越崩溃，江廉紧紧抱住她，唇抿成了一条线，不断轻抚着陈馥佩的脊背。

但江廉那双岁月也没能磨灭其中神韵的桃花眼里，却盛满了悲伤。

泪水也充盈了他的眼眶，他抬着头望向一望无际的昏沉的天空，让眼泪不至于掉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陈馥佩和江廉在接到女儿死讯的那一刻，陈馥佩当场便瘫软在地，而江廉他不能如此，他是个男人，是个丈夫，更是个父亲。

他接过女儿的骨灰，牵起女儿留下的那个孩子，带着已经瘫软的妻子回家。

江廉每每回想起那一天，心如刀割。

雪又在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为坟头再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江廉见天色已然不早，安抚了妻子片刻，待她平复了心情，将一封鞭炮点燃。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硝烟的气息，这一次的扫墓也到了尾声。

江廉将墓碑上的雪花抚去，嗓音沧桑，悲戚的说：“雅雅，爸爸妈妈回去了，你在那边也要好好过……”

两人互相搀扶着下了山，背影被拉得瘦长。

回到家里，陈馥佩直接回到了房间，在床上躺着。

晚餐是江廉做的，清汤挂面。

味道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好在江廉和江憎都不挑嘴，陈馥佩依旧在房间里休息，没有吃晚餐。

碗是江憎洗的，江廉去到了书房开始备课。

……

唐家

唐佑安晚上做的也是面条，但是很丰盛，是什锦面条。

将火腿肠，玉米和豌豆混合炒制，然后装好备用。

水开放入面条，待面条煮至八成熟将什锦放入面条里，添加一些调味品，然后再煮上三分钟，美味的什锦面就出锅了。

唐糖很喜欢什锦面，但是晚上不宜多吃，唐佑安只让她比平时多吃了半碗，就不准她再吃了。

吃完晚饭，唐佑安就让唐糖去书房完成美术老师布置的任务。

待唐糖从书房里出来，已是晚上八点了。

她洗漱完后，在客厅里看了半个小时的书就回到了房间睡觉。

这是她与唐佑安约定好的，晚上七点之后就不能再看电视了，只能看书写作业或者睡觉。

唐糖睡着后不久，唐佑安就被江廉叫了出去。

“老唐，去我家，咱们喝一盅。”江廉对唐佑安道。

唐佑安思虑了片刻，道：“到我家来吧，我怕糖糖晚上有什么事。”

“行，我去拿酒。”江廉爽快的答应了。

江廉回到家里，拿出了珍藏了许久的茅台酒，这是许多年前，江雅在他生日时送的。

唐佑安看到老伙计手里的酒，惊讶道：“这，不是你最珍视的那瓶酒吗？连碰都不愿意让我碰的。”

“怎么，今天竟然舍得打开喝啦？”

江廉的手微微抚摸着酒瓶，释然道：“该忘的都得忘掉，该喝的早喝晚喝都是一样的。”

“咱们哥俩喝几杯，尝尝这茅台酒是什么滋味！”江廉抬手打开酒瓶，倒入唐佑安在他回去拿酒的时候准备的酒杯里。

桌上还有几碟下酒菜，两人边喝边聊着天，时不时的夹几颗花生或几片卤牛肉吃。

不知不觉间，一大瓶酒就被两人喝得只剩底了。

大多都是江廉喝的，唐佑安怕孙女晚上有些什么事，怕喝酒误事，就只是小酌几杯。

江廉脸颊酡红，口齿不清的说：“佑安呐，一转眼，我们……嗝，都三十多年的朋友了啊，咱们啊，都是，嗝，可怜人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没说完，江廉边趴倒在桌子上。

唐佑安知道江廉心里苦，是真的苦啊。

年轻时，那么艰难的世道都坚持过来了，临了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