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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身的。

一口一个指令的,按着那人的声音,从绝对看不到他的方向面朝卧室大门,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河流的声音很安静,混着一声高一声低的的,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就像被一根蛛丝掉在半空中的重物,叫人听着便担心这根线会不会随时彻底断掉,然后那呼吸便也就永远沉默在这夜色里,永远归于这冰凉的水声。

顾绒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回头,几乎是大脑空白的僵硬着四肢,终于跨出了卧室的房门。

在一只脚迈出去的第一刻,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随后是不知从哪个黑暗角落突然窜出来的歇斯底里的嘶吼,

“爷!”

顾绒猛地停下了脚步,终于伸手捂着脸哭出了声音来。

可她没有回头,在那一片嘈杂的呼喊声里,顾绒谨遵着男人最后的命令,在原地站了许久后放下手来,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慢慢往外走去。

是他们一起走过的阶梯。

是被他蒙住眼睛走过的游廊。

是封存了他们好多回忆的红渠巷23号。

女子一边哭的身颤抖几乎崩溃,一边跨进了巷子的昏黄灯光里。

芙蕖还开在那条冰凉的夜河中。

河水之上,那扇打开的窗户里,男人朝门口的方向最后望了一眼,像是被那样沉甸甸的眷恋和不舍压垮,他的眼皮终于慢慢合上了。

·

2027年11月23日,唐氏集团总裁唐郁因在飞机上心脏病突发而死亡,享年34岁。

他的葬礼在上川唐家祖宅举办,唐郁父母都匆匆从国外回来参加葬礼,据说在葬礼上两人连眼泪都没有掉一滴,只忙着招呼来自各个家族的贵客,此等场景皆被刊登上报,叫来往路人都不胜嘘唏。

“看来有钱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富人家庭亲情淡薄,但也没想到淡薄到了这个地步,哎,当穷人反倒自在一些呢。”

不过寥寥几句闲谈,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顶级豪门中的生死之事都距离自己太远了,这些新闻报纸转眼就会被遗忘在身后。

而真正在意并极度重视这件事情的商界名流们,也大多只顾着计算自己能否从这一场死亡里得到一些利益。

而关于那个夜里,那场最后的赴约,和满河盛开的芙蕖,除了当事人,再也不会有人知情。

就像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永远的被掩埋在了那夜微凉的风里。

·

唐郁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大约是到了阴曹地府。

但作为一个无神主义者又似乎感到了世界观的崩塌。

于是为了重新建立世界观,他动了动脑袋,在一阵尖锐的头痛里转头,模糊映着光点的眼帘重新掀开,然后映入一整面光滑洁净的镜子。

有人正在镜子里和他面面相觑。

黑色三件套,坐着也能看出修长挺拔的身材。

脸部轮廓精致风流至极,天生微翘的削薄嘴唇透着若有若无的嚣张与冷漠,唇色殷红,皮肤白皙,充满年轻的活力,三十四岁时被严重的心脏病折磨出来的苍白脸色,还有历经岁月后深沉与锋利并重的气质,都统统不见。

这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年轻的唐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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