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道:“你我都已过壮年,本来就俨然风中之烛,上天赐此良机,我们重出江湖也是为儿子报仇,就算是死,也不足惜,何哀之有。”想必是周峰在劝慰袁缎,继而又磨起来刀。
袁缎拿出手帕抹抹眼睛,说道:“夜里冷风,吹眯了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思虑悠悠,说道:“多年不用,这鸳鸯刀都锈了许多。我还记得那年,同儿八岁,我教他刀法,他练得可好了,在那日头底下,一练就是两个时辰,也从不喊苦。同儿呀同儿,他从小,就能吃苦,十五岁的时候就独闯江湖,甘凉古道均无敌手,还当上了年纪最小的佥事。你说好笑不好笑,他还那么小,就要给手下人发号施令。”
卓青飏听到袁缎哀音凄婉,陷入回忆的柔情中,心想:“我的母亲要是还活着,怕也是这样的日思夜想吧。”
袁缎又叹口气道:“这孩子,对自己粗心大意,永远也长不大的样子。寒暑风霜,从不记得填减衣物。东奔西走,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一口热汤饭,可别饿坏了他。”
周峰停下磨刀,道:“孩子长大了,慢慢就懂得照顾自己了。”说着挑挑灯烛。那烛火跳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照得更明亮了。周峰拿着一柄鸳刀,在灯下端详。
袁缎摩挲着一柄鸯刀,失神而坐,回忆着道:“他从京城回来的那一天,真是威风极了。他比先前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穿着江南织就的绸缎。对!他肯定是又长高了一些,进门的时候要低头了。院子里都是他带回来的东西,行车辚辚,萧萧马鸣,粳米装了十袋,罗衫放满两箱,黄金十两,白银百两。他拉着我的手说,‘娘,这些都是儿子孝敬您的。’我说,‘娘不缺这些东西,只要你在外照看好自己,娘就心安。’他就靠在我的怀里撒娇,他长到多大也都还是个孩子。这些年,你别说,他回家的次数可真是越来越少了。”说着又长叹口气。
胥子明并无耐心听袁缎回忆旧事啰啰嗦嗦,而且酒劲上头有点头晕目眩,伸手扯扯卓青飏的袖子,示意离开。忽听到一声拍案,袁缎说道:“可恨就是因为这湛卢剑,引起江湖一场腥风血雨。”
胥子明忙又驻了足,只听到周峰道:“一剑两琴,天下闻名。”不禁冷笑几声,喃喃续道,“天下闻名,狗屁不通。”
袁缎道:“同儿寄来书信,说是朝廷有命,命他即刻前往湖广一带探访湛卢剑,未曾料想草草一书,竟成诀别。‘事关重大,刻不容缓。再拜叩首,勿以为念。’”袁缎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一封书信读到结尾词句,仿佛有千钧重锤直捣心胸。
赛杜康的酒果然浑厚,胥子明多喝了些,酒劲上来有点站不稳。卓青飏本也觉得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见胥子明不胜酒力,忙扶住了他,就要出去。正行到门前,却只见门外月光倾泄进来,那石阶上分明投下一个人影。卓青飏被唬了一跳。那人显然也是一惊,手持着一支马鞭,立在当地,满脸错愕。
借着月光,卓青飏才看清那人背后正停着一驾驴车,车前悬着一只燃尽的灯笼。原来是送酒的马夫回来了。
那马夫赶车从十里铺的罢酒坊送酒回来,正要回床睡觉,却见酒窖的门锁落在地上,心想莫不是自己今日贪酒多喝了几杯,出去的时候忘记下钥了,只怕会闯进田鼠黄狼,正要进门查看。哪曾想竟然从酒窖中钻出两个人来。马夫一慌,惊叫起来:“有贼。”
卓青飏出指如电,匆忙点中那马夫肩前中府穴,胸前气户穴、膻中穴,马夫便屹立在当地无法动弹出声。卓青飏回身扶住胥子明,跳出门外。胥子明业已彻底酒醒了,西首的房门已经打开,只见房门中跃出一个须发白的男人,身材高大,想必就是周峰。周峰一跃,已经踏上院子里的驴车,手持一柄长刀攻了过来。
卓青飏出门的时候并未携剑,情急之下,掣起门口的扫帚一挡,没想到鸳鸯刀格外锋利,那扫帚像酒杯粗细的木柄竟被一劈两段。卓青飏随手留下手中的半段木柄,没等周峰攻来第二招,先发制人抢先使出一招昆仑剑法“登之不死”,这一招形为刺,实际并不狠辣,而是要从下向上刺中敌人胸前玉堂穴、华盖穴、璇玑穴。这三个穴位依序如同登山向上,但并不伤及主要脏器,是为“不死”。
周峰见这人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竟然用一柄扫帚挡住自己几十年功力的刀法,尚且还能急中生智反守为攻,心中自然又惊又佩。周峰眼见木柄就要刺中身前玉堂穴,空出右手横推一掌,借着木柄刺来的力道反身跃出,落在驴车上。袁缎也早已手持一柄短刀立于丈夫身畔。
晓风残月中,那袁缎头发花白,但眼眸深邃,高鼻小嘴,想必年轻的时候也很动人。而周峰则是一张方脸,目光湛然,竟依稀有些面善。
周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卓青飏抱拳道:“晚辈昆仑派卓青飏,十分抱歉,还望前辈恕……”
袁缎不等他说完,惊问:“你是昆仑派的?”
卓青飏道:“正是!”
袁缎怒喝一声,“小子纳命来。”已然猱身而上。
卓青飏不明缘由,只见袁缎手中一柄短刀早就砍过来,周峰也长刀一摆,紧随而至。卓青飏见袁缎短刀攻势凌厉,周峰长刀凝重,双刀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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