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想怎样?带着羽兵往火坑里跳?把羽族拱手相让?”寒尘有些恼怒。
北胤沉默不语,身为羽族之王,他的确不想带着族子民守在境内,让敌人将羽界团团包围。
就算真如寒尘所言,羽族易守难攻,但也不是攻不下,只是难度很高而已。
与其这样心惊胆战被动活着,还不如一鼓作气主动面对。
只是,这样一来,是不是会有更多无辜人士牺牲?
北胤虽未将心底思索的事说出来,但寒尘还是看透了他的心思。
“王,你因个人感情问题害得九天苍生生灵涂炭,难道就没有好好反省过自己的错误吗?”他问道。
整个羽族,也只有他敢这样直言不讳谏言了。
“我错的……何其少……”北胤抬手撑着额头,垂眸看着闪烁的烛光。
他的嗓音,透着满满的愧意,还有深不见底的悔意。
是愧什么?是悔什么?
他思绪乱如麻,亦不敢直面自己的真心。
待寒尘离开后,北胤一个人在硕大空旷的宫殿中,沉思了许久。
烛光渐灭,寒气逼身,让他原本混沌的脑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若所有的错误都是由他开始,是不是也应该由他终结?
……
是夜。
待整个淼月宫都变得安静之后,北胤穿上一身夜行衣,乔装去了魔族。
为什么要只身前来,他自己也道不清原因。
或许是想来找白荶谈谈,又或者,只是想来看看她。
如若两人之间是有很深的误会才导致现在的局面,那他们将误会说清,是不是可以扭转?
不,不可能。
这一点,北胤深知。
因为,篱儿死了,阿木死了。
在自己冷落她的那一百年间,她只有那两个人为伴。
魔界。
北胤轻易避开了几个放哨的魔兵,再要往里深入些,却发现有一道不起眼却又不简单的结界阻挡了他的去路。
若不是他观察入微,根本发现不了那结界。
正要探查一番,一只夜鸟直直飞了过去,撞到了结界之上,瞬间冰封落地,碎成渣。
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下坠时身体还保持着展翅的姿势,落地就直接由冰渣化水,再无一丝痕迹了。
底下魔兵可以从结界中来回走动,但不管是落叶还是飞鸟都只是有去无回。
北胤心知,这结界只针对外来者,其他任何东西一旦进入都会遭到反弹冰封伤害致死。
看来,白荶也清楚魔族如今树大招风,树敌无数,仇家更是不计其数,自是要无时无刻不做好防御准备了。
只是,她一个自幼修行不了的人,怎么短短数月就有了这么高深莫测的魔力?
因为是天选魔王,所以得天独厚?
北胤叹了口气,从夜行衣中幻出双翼,悄无声息飞到了高空中,想透过结界俯瞰魔族内的情况。
朦胧中,他隐隐看到不远处有个洞穴模样的宫殿似曾相识。
再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白荶曾在断崖边住的火炎洞。
她这是……将火炎洞搬来了魔族?
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北胤心底发酵,让他胸口沉闷甚至有些难受。
白荶曾陪伴他三年光阴,他却将她留在火炎洞足足百年之久。
但她丝毫没有任何怨言,甚至明知他厌恶篱儿却还是对孩子说他的好话。
这些北胤都知道,却从未挑明说过。
并且,他在火炎洞中留给白荶的只有讽刺和伤害,没有一丝温暖。
如今,火炎洞应该是她伤心之处,但她却搬来了这里。
是在怀念篱儿,还是想永远记住曾经的伤痛?
这些,北胤都无法得知。
他想起了曾经两人的过往——
曾经,他还不是羽族最高统治者,只是凤王的备选之一。
竞争激烈,大家都是明里暗里互争互抢。
北胤不想继承王位,可他的父亲偏偏对他赋予了最大的希望和期盼。
后来,在夺位之战中,父亲惨遭陷害,遗召写明王位继承者是北胤。
他沉浸在悲痛中处理着父亲的后事,却也同时遭人陷害打落悬崖。
本以为是死,但醒来却看到了白荶。
崖底,救了他的人是没有修为没有灵力的白荶。
那个时候,北胤就看出了她半仙半魔的体质,发现了她是无翼者。
但同时,北胤也看到了她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清澈纯真感。
可能那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也可能是只是简单的被那双眼睛迷住的心动。
但不可否认,他曾是真心喜欢过白荶的。
又或者,是更深厚的感情。
北胤假死了三年,羽族动荡了三年。
但那三年间,是他最快乐最放松的时光。
无需在意权贵之争,无需思考国情民心。
直到那个时候,寒尘找上门来,告诉他整个羽族的濒危现状,北胤才从惬意中想起了父亲对他有过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