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布坊不远处,停了一架再寻常不过的马车。
沉霜没注意,秦公子也没注意,来来往往的路人也没人多看一眼。
宋珩手指微微颤抖地掀开了车帘一角,便看见那名女子先是双眼茫然,随后笑意盈盈地和面前人攀谈起来。
“她的脸……”宋珩的嗓音十分沙哑。
“被人泼了鱼汤。”江太医转头看宋珩:“她说的故事我已经原原本本告诉了你,她应当也没必要对我说谎。所以,你们之间当是有误会。”
话音刚落,便看见被大衣裹得严实的宋珩迅速起身就要跳出马车。
“玱王!”江太医连忙叫住他。
宋珩回头,脸因为被捂住看不清鼻子和嘴唇,但双眼却终于有了些之前没有的光:“江太医,我高估了自己的耐性,经此一遭,我不想再放手。”
他们同时看向沉霜面前那个把耳朵蹭过去,同沉霜挨得极近的男子。
“但你现在必须忍耐,”江太医沉声道:“外面烟尘散乱,你现在的身子状况根本冒不了这个风险。”
“你是要现在跳下马车去拉开那个男子同她见一面,还是完全康复后还有余生数十载同她言笑晏晏?”江太医一字一句看着眼前人。
宋珩握住车帘的手轻轻颤抖,最终松开手退回到原位:“回眠松山,请务必,把我治好。”
‘“要快。”
江太医一笑:“好。”
马车行驶到一半江太医突然开口:“其实,我可以找机会让她来见你一面……”
宋珩坚定地摇头,忍着咳嗽拒绝道:“我刚刚也想过了,我不想她,看见我现下这般样子,咳咳……而且,她确实没想来找过我,我也想,弄清心里那些误会。”
*
日子就像屋檐上的水滴一样,滴答滴答一颗一颗落下去。
我的疤痕就要彻底干净了,那日江太医为我撕下药膜后轻声问道:“沐姑娘治好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笑笑:“不瞒江太医说,我钱坊里还存了一大笔钱,治好后我就能把它们都取出来了!”
“恭喜。”江太医被我逗笑了。
“然后嘛,就是去浪迹天涯,看遍山川湖海,走遍天南地北,吃遍大街小巷!”我颇有一番志气地放着豪言壮语。
“嗯,”江太医应道:“对了,我内人正好后日就要下山来,沐姑娘可愿意见一面?”
“好啊!”我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呢:“到时候我正好请你们吃饭!”
“嗯,那先谢过沐姑娘了。”他将药箱整理好。
*
揭开药膜的那一天,江太医的随从为我取来铜镜,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想哭又想笑,真的,全部都好了。
医馆外突然传来唢呐的哀鸣之声,如人的呜咽哭泣穿梭在大街小巷。
我刚想询问,便听见冯二冲了进来:“师傅!师母来啦!”
这一下便忘了开口,江太医满脸宠溺看向门外,我也好奇欣喜地朝门外望去——
只见那明黄的衣衫如一只欢快地黄鹂飞了进来,双螺髻一如当初那般跃动俏皮。
我一愣。
“江琛!慕姐姐!”如双公主飞快地就扑进我怀里亲了一下,随即就接替江太医随从的位置,双手推着江太医的轮椅。
“跑的时候注意门槛,”江太医温声嘱咐道,旋即朝我笑了笑:“都不用介绍吧,你们说不定比我还熟稔。”
内人!?
我看着如双紧紧握住江太医轮椅的手,全身僵直,脑子一片混乱。
如双下意识遮掩了下手臂,有些歉意道:“当初险些害了癔症,用刀子在手上割的,慕姐姐不要害怕……”
旋即还开玩笑地打趣道:“那时候还白白浪费了一张鸳鸯床单呢,好像是织锦缎的,听江琛说慕姐姐在绣布坊,那织锦缎是不是挺贵的呀?”
我脑子“轰——”一声只觉得无数记忆被霎时炸了开来,历历在目,却又面目全非。
我到底知道什么?又误会了什么?还错过了什么!?
“慕姐姐你是不记得我了吗……”如双突然焦急起来:“这段时间江琛给你治病,我便只能留在眠松山给珩哥哥治病,无法先来见你……”
“当今陛下是谁?皇后又是谁!?”我完全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手攥着铜镜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面前人。
“哦……”如双像是明白了什么:“慕姐姐应该还不知道,宋瑜哥哥接替了皇位,然后娶了升阳公主做皇后呢。”
……
“听说四月时还有人看见陛下和公主一同出宫,就坐在那画舫里赏细柳桃枝,可把一众岸上的姐妹给羡慕死了!”
“都说陛下和公主天人之姿,郎才女貌!看着赏心悦目也好啊!”
……
所以陛下是宋瑜,公主是段笙!?
我到底是多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啊!?
“慕姐姐?慕姐姐?”段笙担心地走到我面前瞧着我。
我强忍住颤抖的牙关握住如双的肩膀:“如双,你告诉我——宋珩呢?宋珩他在哪里?”
“珩哥哥退位后被封为一字王‘玱王’,去眠松山养病……”段笙话音一顿,我便听到一对妇人携伴走进医馆,外面响彻天际悲痛万分的唢呐声也掩盖不住她们的小声议论——
“诶哟!真是可惜了玱王哦!”
“就是就是!唉,想不到深宫里也有情种啊!”
“真的,我当初听我家那丫鬟从宫里出来说这事给我听,我都觉得可惜!”
“我都是听些流言,你再给我说详细点呗!”
“就玱王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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