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像冰雹一般铺天盖地;风,越刮越猛,如刀子似的席卷八方。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盘旋在开明山脉顶端。
电光威赫,霹雳列缺,仿佛雷神的震怒。
唐韵躺在泥泞中,瞳孔无意识地放大,空洞灰黯,仿佛丢了魂魄一般。
吼!
类似凶兽的咆哮,突然自云端之上响起,如潮汹涌,震荡虚空。
紧接着,唐韵便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凝注着她。
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是真实存在,像是通过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一束“光”投射在她身上。
这感觉是如此清晰,在冷风冷雨的环境中,那“光”的触感,更是强烈百倍,其炙热烧灼,像是烧得通红的铁针,剖开层层肌肉纹理,刺透骨髓。
受此一激,唐韵精神徒然一凛,胸腔里像被浇了一瓢滚油,烫得发疼。
“会被杀掉的!”
直觉和理智如是说。
唐韵没缘由地就地一滚,刹那间躲开十丈之外,动作之敏捷,就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随即心口一痛,不由自主喷了口鲜血。
身上更是裂开十数道细微的口子,仿佛有利刃划过,渐渐有红丝溢出。
女孩眼角余光扫过,只见她原先所在的位置,融开一个大洞,宽逾三四十尺,其中无穷赤火如血漫涌,飘腾而起,直蹿起千百丈之高,灼灼热浪滚滚喷涌而出,方圆百十里的雨水瞬间被蒸发一空,层层虚空扭曲并重叠,说不出的诡异,光怪陆离,就像某位大家笔下的抽象画。
竟穿透地壳,直通地心!
直到这时,耳中才贯入“哧”的一声长音,仿佛将烧红的烙印放进冰水中,辨不清冷热,惟一辨明的,只有那发之于外的锋锐之气,足以穿透世间一切阻碍,难以抵挡。
此时,唐韵已经远离那赤火千丈,鼻中满是头发被烫着的焦糊味。
亦是死亡的气息。
刚刚那一瞬间,她差点就交代了,若非受直觉驱动的话。
但奇怪的是,女孩心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倒觉得十分新奇和刺激,乐在其中,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这种游走在生死之间的,难以言白的非凡愉快。
唐韵猛地一个激灵,立时神色大变,骇然不已。
难道......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性吗?
而且女孩还发现,她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仿佛没有丝毫重要,但又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举手投足间有磅礴巨力相随,随便一挥拳,就响起轰鸣般的破空声,气流激荡肆虐;轻轻一跺脚,大地顿时开裂凹陷,泥土飞溅,一个丈许方圆的浅坑便出现了。
端的是不可思议。
是不是,经历过最绝望的恐惧,就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内至外,从肉体到精神,就像是蚕蛹破茧成蝶一样,脱胎换骨,踏进了另外一个生命层次。
更高的生命层次。
唐韵不知道,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竭力收拢发散的思维,正要细细思虑一番,心中徒然警铃大作,一股凛冽的寒意自尾椎直透顶盖,身肌肉紧绷,整个人如同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女孩知道,她又被盯上了。
唐韵毫不迟疑,登时抽身后退,发足狂奔。
轰轰轰!
地面被踩出一个又一个坑洞,女孩每一步踏出都是十来丈,须臾间已在千丈开外,但是,她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还在,死神的脚步始终如影随形。
女孩脚步如飞,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层层松针长枝摇晃飘荡,就像是妖魔挥舞的手臂,迎面扑来,转眼又被远远抛在身后,唐韵仿佛化为了一缕轻烟,穿过一重又一重看似不可能的间缝,在枝叶的空隙奋力狂飙。
忽有空气剧烈膨胀的张力传来,无穷热浪翻腾。
下一刻,唐韵就感到一股炽烈难挡的灼流抽打在她身上,轰声爆鸣里,女孩腾云驾雾般飞了十来里,直到将一座小山头硬生生砸碎,方才止住去势。
汹涌澎湃的火浪随后压来,她连滚带爬,蹿出百丈,然后又是一阵狂奔。
在她身后,团团赤色光焰冲天而起,铺天盖地。
唐韵现在的心情很微妙,既感到刺激,又觉得十分畅快淋漓。
甚至有些不想停下来。
天地间仿佛有一扇巨大的门户,正向她打开那么一道缝隙,让后面多姿多彩、波澜壮阔的世界稍微显露出冰山一角,仅仅是惊鸿一瞥,就已然令她热血沸腾。
女孩有种明悟,晓得那就是,修道界。
她竟用这么一种方式,触摸到那无比玄奇的世界,并向它大步狂奔而去。
轰!轰!
唐韵忽然用力一踩,踏破大地,身子却借着反冲之力跃上半空,堪堪与一团光焰擦身而过,那赤焰呼啸着飞驰离去,砸在前方一座百丈高的山头上。
霎时间,火星四射,乱石穿空。
呼!呼!
万千光焰袭来,密密麻麻,就像是蝗虫一般。
此时,唐韵尚身处半空,已然无力可借,眼看就要被赤焰浪潮所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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