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洵回头看过去时,却见是周显文。
这位就是属于他和严骏、裴易这样的人,根本就融合不进去的存在。
周家历代官宦,祖上出过一位「法相」级真正的仙人,最高做过两千石高官,虽说后来子孙不继,很快就衰落了,毕竟也阔过,到他祖父那一辈,也还做过一任县令,好像是牵涉进什么事情,罢了官,从此未再复起。
说一句仕宦之家,是当得起的。
这样出身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瞧得上陆洵他们这样捕快、卖油郎、鞋匠之类的家庭出身。
人家有自己的圈子。
非富即贵。
正常情况下,虽说是同窗,可是让周显文这种人嘲讽几句,如陆洵严骏等人,甚至是根本就不敢还嘴的——还嘴干嘛?吵,你没人家人多势力大。打,你敢吗?且不说这家伙据说已经快要「点星」了,想打都打不过,就算打得过,你打了他一顿,他家里是没人的?到时怎生了局?
没得给家里惹祸罢了!
没等陆洵反应过来,裴易已经主动开口搭话,却是笑着说:“和洵兄我等,不过附骥尾后而已,岂敢同周兄作比?”
怂得特别快。
这就是严骏看不上裴易的地方了。
腰太软,没风骨,没逼格。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一打岔,周显文身后传来一阵会意的轻笑——虽然还是被人嘲讽了,但陆洵这边好歹就显得不那么难堪了些。
这个时候,他倒是没有如之前在书院里时被人嘲讽之后那样,低头不语而过,反倒是嘻嘻一笑,言谈自若,“那是!我等野草之辈,怎比周兄这样谢家宝树?待会儿我也试着写一写,做首诗,反正取的是个恭贺之意,想来就算写了歪诗,郭大官人并郭兄昆仲,都是雅量高致之人,也不会嘲笑我的!”
周显文脸上本来挂着嘲讽的冷笑,听到这句话,脸上笑容一收,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如果说人家郭家兄弟雅量高致,因此不会嘲笑的话,那自己同身后发笑的这些人,既然嘲笑了,就是没有雅量、不高致呗?
倒是没有料到,这木头棒子一般的陆洵,何时竟变得那么会斗嘴了?
此时裴易也听出不对,赶紧伸手扯了扯陆洵,满脸赔笑地正要说话,却听见身后郭芬郭伯德已经开口,笑道:“少年当负意气,看着你们这些少年郎意气风发,真是叫人羡慕啊!不过倒不必非得作诗,诸位的心意,寒家心领就是了!”
他这一开口,众人都连连表示作诗还是要的,他又推让几句,挡不住大家热情,也就算是答应下来,道了谢。
于是,刚才的一点口角之争,顿时就给岔过去了。
今天毕竟是在人家家里,大家又是来吃人家的酒席,还是为了给郭芳作贺,不给谁面子也不好不给他兄弟面子。
就连周显文,虽然狠狠地瞪了陆洵两眼,却也不好再发作了。
于是陆洵与严骏、裴易三人组,很快就退到角落里,坐等开席。
走过那周显文身边时,陆洵笑嘻嘻的,还拱了拱手,裴易倒是赔着笑,一副讨饶的表情。
“两位老兄,改天等我有钱了,也盖这么一处大花厅,到时请你们去喝酒,包你们不须看任何人的脸色!”
陆洵是笑嘻嘻的,浑若无事一般,一点都不像他过去在书院里时的做派,也不知是不是被勒令退学这件事,对他的刺激与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甚而都开始这般自暴自弃了——但这个时候,平白惹出这样一番变故来,作为他的好朋友,严骏和裴易的心里,却都并不轻松。
严骏板着脸,微微低头,不接话。
裴易却是叹了口气,“洵兄,何必如此啊!你我心坚如铁,叫他说两句,又有何伤?你这般一争执,非要强争那一句口角意气,以后却是难过!”
陆洵笑嘻嘻,“不难过,不难过。待会儿两位老兄且安坐,看我破敌!”
裴易无语,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陆洵。
他也诧异,这洵兄往日里最是低调谨慎,怎么几日不见,性情变化如此之大?
这个时候,严骏忽然开口,道:“这般说来,倒是我等的错了!唉,早知如此,便不该去寻陆兄,平白受了人一番嘲讽,以后也是麻烦!”
陆洵笑嘻嘻,“不麻烦,不麻烦。”
这次两人同时看他,都一脸无奈。
顿了顿,裴易先出了个主意,“虽说作诗,到底是为了庆贺之意,如洵兄方才所言,取的是个喜庆,哪怕胡乱写上几句,主人家也是不会在意的,如此一来,也好暂时堵了那周显文之口。严兄素有才气,倒是不怕,我与洵兄却要退在一箭之外,不如现在就赶紧准备起来,如何?”
严骏点头,“此言甚当!我也想想,提前准备一番。”
陆洵居然还是笑嘻嘻,“那你们想,我不说话了,免得打断二位思绪。”说完了,他竟起身,一脸好奇地在人家这尽显奢华的大花厅里转悠起来。
桌子椅子呀,花盆花架呀,装修吊顶啊,诸如此类,人家郭家这大花厅,建设也好装修也罢,都绝对是古风建筑的豪奢之作,搁现代社会,就算你建得起那么大的房子,怕是也未必有钱做那么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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