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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夜。

不远不近,一座土包上,邢大脚穿得和夜色一模一样,坐在制高点,隔半刻便摸出一只萤火虫放飞。

鹂三更看到大老婆很有规律地放萤火虫,他就甩开膀子放心挖,要是邢大脚放两只出来,说明远处有异常,停一会儿观察观察,要是放三只出来,暂时藏一下,要是放一群出来,危险就大了,做好跑路准备。

一个时辰过去,萤火虫有规律地单只飞出。

三天前,鹂三更已经看了黄历,算好今夜是十二建星之破日,适宜发丘。

出门前,焚香拜过发丘天官初祖。三根香俱缓缓燃尽,无一倒伏,无一中断,表明此行发丘顺利。

所用萤火虫,事先精选过,个大饱满,发出悠悠荧光,信号传递清晰,还不会引起任何怀疑,自然之物,是最佳暗号首选。

不过,姚五关看不到萤火虫发光,眼上蒙了黑布,他完掉进了黑色海洋中,只能靠嗅觉和听觉判断事物。

鹂三更每挖十铲,姚五关都会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然后,裂开指缝,让土缓缓地流下,泥土把地气散在空气中,姚五关感受着这种味道,七年了,一直在闻,每一次味道都有不同。

姚五关靠土味儿断土层和墓穴等级。

鹂三更将熟土挖下三尺时,姚五关凭借土味儿已经断出此墓不俗,至少是个汉侯。

这种功夫,整整练了七年,每次跟着舅舅发丘,舅舅都会把经验一点点教给他,要他把这些实践经验和《天官纪事》理论结合起来悟透,并融会贯通,形成独门绝技。

发丘学问极大,尤其以嗅功和观功最为讲究,夜里靠嗅,昼间靠观。通过嗅土味儿看土色,做到了然于胸。这是功夫,一靠天性参悟,二靠实践揣摩。

从正子夜开始,鹂三更已经连续挖了一个时辰。

舅舅鹂三更每打上来一铲土,姚五关都能清晰地听到新土落地声,声音轻微如细风拂过水面,但在姚五关耳朵里,那声音早已形成意识深入骨髓,他不但能听得清土落何处,他还会不差毫厘地伸手抓到,通过土味则能断出挖到哪一层。

而且,姚五关在鲜土一出地面还没落铲时,总是要轻吸一下鼻子,他要做个比对,最近一年,他发现鼻子愈加神奇,土刚出洞时,他凭借微妙味道判断后,和抓一把放鼻子底下判断,竟然绝无差池。然后,他还要让土从指缝留下,再回味一次味道以加深印象。

再过一刻,姚五关十五岁阴历生日即将来临。

“一层风土六尺,二层生土十尺,三层熟土八尺到十尺,舅舅,您已经将熟土层挖下六尺,再挖半个时辰便可以考虑扩方了。”姚五关蒙着眼,坐在地上,静静地道,他一身黑衣,个子不矮不高,像地上随便一颗石子那么不惹人注意,语气却极为肯定,似乎他已经钻进地下转了一圈刚刚上来。

“为何扩方?说一说。”发丘时,舅舅向来说话简练。

“您下铲方位恰在墓道门正前方,离穹顶中心九尺左右。”无论是否在发丘,姚五关说话都极轻,轻得让站在他身边之人都以为他就是一团空气,看不见,摸不到,闻不着。

鹂三更点了点头:“将门之后,果然非凡,发丘大业发扬光大,指日可待。”

听了夸,姚五关没有表情,没有道谢,只是抬起头望着天空。

天空澄净,漫天星斗,姚五关却啥也看不到,蒙眼黑布是舅舅用五倍子染料把白绸子染了九遭做成,就是举着强光手电隔着布对着姚五关眼睛照,也很难照进一丝光亮。黑世界,心最静,闻土断穴才更准确。

“舅舅,歇半刻再干吧。”姚五关平静说道。

天煞星刚好蜗行到大墓正上方,悬于苍穹,泛出煞芒。

鹂三更抬头望了一眼夜空,双手托着洛阳铲,将铲轻轻放到穴洞正北,铲头朝南,正对坑洞,这个讲究是“压洞一头保三秋”。

姚五关八岁第一次跟舅舅出门发丘,就是吃糖挨揍那次,曾好奇地问过舅舅,为何对一把铲子那么恭敬,舅舅笑而不答。后来,姚五关自己懂了,发丘是手艺,洛阳铲是依靠。好手艺能否真正落到实处,靠用铲。再后来,姚五关从《天官纪事》中读到“大步方九州,一铲定乾坤”这句话,他对洛阳铲始创之人肃然起敬,一把好铲可以遍访天下名丘,第一次听到舅舅吭哧吭哧打洞,他就萌生过一个念头,能不能对洛阳铲进行改进,缩短发丘时间。对于发丘大业来说,时间就是效率,时间就是安危成败,时间更是财富。

“五关,舅舅敢打保票,你将来一定能成为史上发丘天官第一高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爹水平高吧,跟你比,我看不及你三分之一。”鹂三更干活时话稀,坐下来嘴就没了把门。

提到父亲,姚五关一愣,母亲产下他大出血而死,父亲一直恩爱母亲,没有再续弦,母亲死了八年后,父亲也追随而去,虽然舅舅疼他,调教了他一身本事,但是每每提及父母双亲,姚五关心中便是无限伤感。

能文能武,身怀绝技,姚五关依然是鲜有笑容,忧郁少年心中怀着信念揣着哀思。

“呸呸,我说得不准确,应该说你父亲很出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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