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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李妈妈说,这小娘子平日里凶着呢。跟修葺店铺时偷工减料的工匠起了纷争,她一人独撑,与三个大男人对骂眼都不带眨的,愣是说得对方折了工钱,赔礼认错。

怎么到了他这,几件衣服的事儿便这般泪眼婆娑?大约上次她梨花带泪哭着求休书后,发现了他在眼泪攻势下好说话,便又故伎重施?

于是崔行舟故意拖着长音道:“还是不了,太麻烦……”

眠棠不再提,那眼睛里迅速蓄满了眼泪,偏还拼命忍住了样子,只乖巧懂事的一下下捏着他的腿,但是低头时,那泪珠子要掉不掉的,转悠得人心烦。

崔行舟忍了一会,突然觉得在这类小事上让她哭哭啼啼,自己也是有够无聊的,于是便开口二十八改弦更张道:“若是你不嫌洗涮麻烦,我就让莫如带两箱衣服回来,也方便在这里换洗……”

他的话立刻让原本垂泪的小娘子破涕而笑,还殷勤地替他捏了肩膀,然后问:“我给诸位街坊备些特产就可以了,可是给夫君的恩师备些什么好?要不要我陪夫君亲自去棋馆送礼,才算周到?”

崔行舟这些日子对扯谎越来越熟稔,但还没荒唐到为了圆谎再建个棋馆的地步。

所以听眠棠有意跟去,他眼睛都不眨地道:“师娘善妒,平日不许恩师与别的女子说话,你去了,反而不美……你买的那棋盘不错,就给恩师做礼物了吧。”

崔行舟说的棋盘,就是眠棠花费三两银子买了的那个羊脂美玉的棋盘。

听他这么一说,眠棠不觉一愣,迟疑道:“可是……那是我买给夫君你的……”

崔行舟却清楚,这哪里是买来的?分明是陆文那贼子送给她的。她若是清楚这点,应该与反贼一刀两断,若是留下这棋盘,日后不成了跟陆文藕断丝连的把柄?到时候,他该如何宽待放过她?

是以看眠棠不愿意,他便温言道:“既然这般,那就不必酬师了,别的物件太俗……”

眠棠一听,觉得夫君的话在理。自己准备的其他礼物的确不甚成样子,既然是夫君恩师,眼界定然很高,送这个棋盘正合适。

而且这棋盘乃是假玉料做成,原本就跟夫君不配,她如今赚了钱,要给夫君买更好的。

可是她又喜欢那棋盘,想看看夫君捻动白玉棋子的样子。于是趿拉着鞋子下地,将棋盘抱到小桌上,对崔九道:“既然要送给恩师,夫君不妨用上一次,看看恩师用起来会不会顺手?”

崔行舟笑了笑:“你会下棋?”

眠棠想起上次在书院门口的棋桌旁观战的情形,眨巴着眼道:“以前在娘家不太会,后来好像是会些,我记不太清楚了……”

既然她会下,崔行无聊心顿起,倒是乐得陪着这妇人下上一局消磨下时间。

说实在的,那白玉棋盘当真是精美,衬得眠棠铺摆棋子的玉腕莹白,指尖都微微发光。

淮阳王并非瞎子,自然不能对眼前玉砌美景熟视无睹,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放着棋子。

结果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眠棠便迟疑道:“夫君你看,我这是不是赢了?”

淮阳王凝神一看,默然无语,缓了一会才点了点头。柳眠棠的确是几步之内便赢了棋局。

看夫君点头,眠棠噗嗤一下笑出声,羞怯道:“夫君干嘛让我?好好的下一局,也让我涨些本事啊!”

可是夫君似乎无意说笑,嘴角微微抿起,只沉默地收拾棋子,准备再开一局。

这次乃是崔九先落子,排布设圈套,俨然排兵布阵。

眠棠凭直觉落子,可是每下一步,都觉得四周危险重重,不得不谨慎思虑,再望向紧盯着棋盘,面无表情的夫君时,爱慕之心更盛。

她的夫君可真是个棋道高手呢!

这一局下得久些,眠棠棋差一招,惜败给了夫君。不过她依然觉得下得开心。夫君乃是精修棋道的高手,自己下不过,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是夫君赢了棋,好像也不开心的样子,难道因为自己下得不好,败了夫君的兴致。

如今跟崔九相处的久了,眠棠自然能认出崔九什么时候是真笑,什么时候是客套生疏的笑。

于是她一边将棋子收好,将棋盘打包,一边问:“夫君可是不高兴了?”

崔九勾了勾嘴角:“没有,只是在想你下得这么精妙,不知师从何人?”

柳眠棠的棋路,与那个自称子瑜的反贼简直一脉相承。所以不难想象,这女子在山上时,也是这般陪着反贼下棋捶腿,消磨光景的……

这与他当初想到的弱质女流被山贼鲁莽相待,又是大相径庭。

那天夫君崔九似乎心情一直不大舒畅,出门去时,眠棠只能殷勤叮嘱着夫君,棋馆功课不紧的时候,记得回家吃饭。

而崔行舟出了北街回转到了军营里时,心情才稍微平缓了些。

这几日他往青州调兵,名曰协助,实则安插青州布防,倒是了解了先前不知的许多隐情。

譬如仰山的反贼背后,竟然有不少豪绅暗中支持。

万岁少年登基,朝中的大政是由着昔日的熹贵妃——今日的万安圣母皇太后把持。

当年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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