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住口道:“莫不是假账?”朱翊钧点头称是。
李太后气的发晕。她本是小门户出身,本身自有吝啬和针针计较的性格,却不想被宫中人哄骗至此。乃怒道:“传光禄寺卿来!”
朱翊钧忙劝道:“母后不必如此。这自古到今,宫中采买都是这般,只瞒着人主罢了。动将起来,却比昨儿肃宫动静还要大些。”
李太后听后,怒气稍挫。问道:“还有何等情弊?皇儿尽数道来。”
朱翊钧道:“嗯,儿子估算一下,宫中现有大小人主不足二百数、内官、宫女加上杂役却八千二百有奇,再加上内造厂、经厂等用人大户,人数近一万二千。”李太后听了大为惊讶。她只知道内宫人多,却不知竟过万了。
朱翊钧又道:“供养这许多人,大项为食、衣、炭、烛火、茶等项,每日所费约在万两,其中大概三分有二被贪墨了。其中,宫女杂役所用没甚油水可捞,大头都在我们的膳食、衣物和日常炭、烛上头。他们打着内造、贡品的名头,账上翻个两三倍都是良心价,多时十倍乃至百倍的也有。”
李太后苦笑道:“竟有这许多?”朱翊钧笑道:“母后觉得鸡蛋一个所费几何?”
李太后:“一文?”
朱翊钧笑道:“一文能买两个。两宫和儿子所用的,却是二钱银子一个。说是专供之物,却不知那给我等下蛋的鸡是如何养来。”
“另有一种大弊,就是宫中采买确是两头赚的。那宫中采买仗着人主旗号,在京中横行不法,也非止一日。譬如买碳,他将炭厂一封,道是宫中采买,却迟迟不付银子,直等到商人将贿赂给足了,方付银子,却以量大为由低于市价。京中商人若无靠山根底,听了‘和买'上门的,立即上吊的也有。”
见太后欲插言,忙补充道:“故京师中开买卖的,要么勋贵之家,要么京官重臣,‘和买’于他们,确是好买卖了。故我朝历代帝王,也没个臣子说这等事与他听。”
李太后年龄不足三十,问政不过半年,对政事仍处于学习阶段。此时,你问她胭脂水粉,能说个一二三,说起这些政事,那真是弱鸡加一。这些日子被朱翊钧不断打击信心,对皇帝已经扁扁的写个“服”字,听了只有苦笑的份儿。
见朱翊钧侃侃而谈,深知自己的见识远比不得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孩童了。自己暗暗思索道:“难怪从古到今,皇帝都由男人做。”她本不是一个爱揽权的性子,因说道:“依皇帝看,该如何处置?”